月光清冷,银辉洒在斜坡的枯草间,夜风带着寒意穿过山谷,几片落叶在地面上翻滚。
慕熙雪将昏迷的云昭轻轻放在地,目光扫过四周,确认无人后,从命器中取出一枚灵契枷锁。
那是一个环状器物,符文复杂而精妙,幽蓝的光芒缓慢流转,仿佛其中蕴藏着某种冷冽的生命。
她注视着它片刻,抬手将灵力注入,正准备施术时,一道白影忽然掠来,挡在她面前。
“熙雪!”小梅落地站定,冰蓝色的眼睛直直盯着枷锁,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急切,“你真的要用它?灵契枷锁不是随便用的东西!”
慕熙雪垂眸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而坚定:“我知道。”
“知道还——”小梅的尾巴猛地扬起,耳朵不安地抖动着,“你明明清楚它的代价!它是单向的!只会保护云昭,所有伤害都会转嫁到你身上,而且是双倍!你这是在玩命!”
“正因为知道,我才选择它。这是最保险的方案。”慕熙雪的声音冷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已经决定好的事实。
“选择?”小梅气得语速都快了几分,“你根本没有选择!你只是把所有的风险压在自己身上!熙雪,有其他办法的——我们可以加强结界,或者让我直接带着他去安全的地方……”
“结界最多只能撑五天。”慕熙雪打断她,“而伏水城局势复杂,我不可能带他一起冒险。他也不会乖乖待在这里等我回来。小梅,你知道,我必须确保他的安全。”
“可是……”小梅的声音变得颤抖,“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途中有致命伤害,哪怕只有一次——双倍反噬会把你的灵魂撕得支离破碎!你总说自己不会死,可灵魂呢?熙雪,灵魂的痛,是无法挽回的。”
“我习惯了。”慕熙雪语气依旧淡然,抬手将枷锁转了转,幽光在她眼底映出一片深邃,“而且,云昭不能死。如果他死了,任务失败,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小梅愣住了,尾巴无力地垂下,声音低了几分:“任务真的比你重要吗?”
慕熙雪顿了顿,语气稍微柔和了些:“如果任务不重要,我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可你不是机器……”小梅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近乎哀求的语气,“你是人啊,熙雪,你也会痛,也会累,为什么不能为自己留一点余地?”
慕熙雪没有回答,只是蹲下身,将枷锁缓缓放在云昭的手腕上。
她的指尖轻触枷锁中央,一道幽蓝的光芒骤然亮起,细密的符文如流水般流转,化作两道光线连接在她与云昭之间。
光线消失,符文隐没于皮肤的瞬间,一阵锐利的刺痛从她胸口蔓延至四肢,仿佛利刃在灵魂上划过。
她指尖微微一颤,却迅速压下那股痛感,缓缓站起身。
小梅沉默,一脸心疼地看着她,又道:“既然如此,我必不会让云昭受半点伤害。”
慕熙雪的嘴角微微扬起,目光里多了一丝暖意:“谢谢你,小梅。幸好有你。”
“哼。”小梅甩了甩尾巴,别过头去,语气里带着几分傲娇,“我才不是为了你,我只是怕哪天你连维持我的灵力都做不到。”
慕熙雪轻笑了一声,没有反驳,只是将昏迷的云昭抱起,动作轻柔而稳重。
回到营地时,天已经微微泛白。
篝火的火星偶尔跳动,空气里弥漫着烤馍饼的香味。
她将云昭放回帐篷,动作轻得没有惊动熟睡的黎正庭。
小梅跟在她身后,停在帐篷门口,低声问:“你真的会没事吗?”
“不会有事。”慕熙雪头也没回,声音低而平静。
然而,慕熙雪的目光却冷了下来——顾陵川不见了。
她俯身将帐篷的入口拉紧,转身快步离开,脑中闪过一些片段。
“果然,他们与这场战事脱不了干系。”
帐外,许明渊正蹲在火堆旁,手里翻动着一块馍饼。
见她过来,他急忙站起:“慕姐姐,这么晚了——”
“拿着。”慕熙雪从命器中取出三壶星辰酿递给他,“若遇非战不可的敌人,记得喝。”
许明渊一怔,接过,眼里带着不安:“你是要——”
“保护好云昭和流民,其他的别管。”她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她将工具箱递给走来的祁烁:“这个给你,带着他们好好盖房子。”
祁烁接过,正欲开口,便见慕熙雪已转身离去,动作迅速,步伐无声。
夜色中,慕熙雪用灵力重新灌注结界,将手掌按在隐影琉璃伞上,光纹从伞尖迅速扩散开来,最终融入黑暗。
“五天。”她在心中默念,“必须结束这一切。”
夜风刺骨,她的身影融入黑暗,迅捷地向伏水城方向而去。
一路上,她步履不停,超过正扎营休息的青陵城士兵之后,她不时取出踩炮扔在士兵的必经之路上,又搬动路边的大石头,将它们堆在路中央,以拖慢青陵城士兵的行军速度。
直到太阳升起,她终于抵达了那座城。
伏水城的景象让她微微一怔。
城门高悬,上面挂着几具已经干瘪的尸体,衣物残破,血迹斑驳。
空气中弥漫着腐臭与霉味。
城内空荡荡的,街巷无一人影,满目破败的灰色瓦砾像是在诉说着一场不可挽回的灾难。
她强忍着不安,朝城内走去,脚下踩过的是厚厚的灰尘。
墙角的积水里漂浮着几片发霉的树叶,水面上还浮着一层薄薄的油脂,隐约散发着恶心的腥臭。
士兵呢?
战事在即,守军为何消失不见?
她脑中飞速分析着可能性。
“兵营。”这个答案几乎是下意识浮现。
她沿着街巷四处搜寻,脚步不急不缓,终于在东南角发现了一处疑似兵营的建筑。
那是一片相对完整的营房,四周围着一圈木栅栏,地面上堆满了各式武器和一些杂乱无章的废弃物资。
风中混杂着淡淡的硝烟余味,隐约夹杂着陈腐的湿冷,透着难以言喻的压抑。
慕熙雪走近几步,正要查看,脚步却忽然一顿。
眼前的画面让她停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