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兰和王四顺两口子,本想询问林向安这次宴席的花销,准备将这笔费用记入账中,由家中出资。
但林向安婉拒了他们的提议,顺势向父母提起了在杭州乡试的事情。
偶然跟着赵家镖局赚了一些钱,现在手头上比较宽裕,这笔钱就不必再算在家里账上了。
听了他的解释,林秋兰和王四顺最终同意了他的决定。
“关于祖坟迁移的事,我会安排人手处理,具体动工的安排,还需要爹娘多加关注。”
迁坟前还得先测量风水、修整坟地,这可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事。
过段时间林向安就要出门了,此事没法亲力亲为。
但大方向他来确定,执行便由家里来做。
明天他要去县里,除了讲学,也去县衙一趟。
将家里的田地和王家那边部分田地登记到自己名下。
本朝规定,举人可享有四百亩田税豁免。
林家目前有两百亩田,都是由佃农耕种。
而王家所在的村子,三四百人,田地有八百多亩。
虽然其中有一些暗中操作的空间,但明面上,举人只能豁免四百亩的税。
目前,王家族里只有部分田地,挂在林向安名下的。
z这部分田地,王家族人将原先缴纳官税的三成,给到林家。
这样王家族人这边,便可省下原官税七成粮食。
双方算是互利互惠。
林秋兰点点头,温声说道:
“安儿,你放心,定好后,你只管安心读书,其他事交给家里来弄。”
见状,母子俩又细致商量了情况,王四顺旁听,并未插话。
直到这个话题结束后,他才开口问道:
“安儿,举人宅邸是不是也得修建?”
林家目前的宅邸,内院里一家子住在一处。
若林向安日后要办公或接待客人,确实诸多不便。
修建举人宅邸不仅需要耗费大量钱财,就算立即动工,完工也得耗时数年。
这事还得提前规划才行。
林向安沉思片刻,才缓缓开口:“爹,暂时先不修。对外就说我闭门读书,以备会试。”
鹿鸣宴上所得的旗匾银两,暂且搁置。
宅院终归是要修的,但暂时能缓一缓,可以等会试结束再作打算。
王四顺点点头,见儿子不着急,便作罢。
“行,听你的。”
随后双方对账,清算完毕,重要的事务也已商议妥当。
林向安这才回屋歇息。
翌日清晨,吃过早食后,林向安换上青绸圆领袍,戴方巾,整理好后我便与林桥一道,赶往县城。
今日讲学的时间定在辰时,县学门房早已在外等候多时。
见到林向安,立刻上前迎接,将他引入学堂。
周教谕见他到来,笑着招呼道:“林孝廉,请落座。来人,上茶。”
随从很快奉上茶水。
周教谕轻抚茶盏,含笑说道:“昨日段孝廉前来讲学,学生们听得十分振奋,今日,还望林孝廉多讲些备考心得,众人知道你要来讲学,都翘首以盼。”
“老先生,晚生定不负所托。”
此前,林向安听过县学邀请的其他举人来讲学,如今他考中举人,也明白大家最关心的内容。
大多会讲备考的策略,或者四书五经的阐释。
总是讲很多虚的,似是而非的内容。
“有你的这番话,老夫也放心了。”
周教谕欣慰地说道,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
然而,话题突然一转,周教谕想起了一件事,便问道:
“此去乡试,学报已停数月,听闻林孝廉即将备考会试,这学报可有何安排?”
学报自停以来,周教谕已有几次听到学子们的询问。
外县也有人前来打听学报的情况。
学报的内容,对于学生的学习,也有着不小的帮助。
如今林向已成为举人,学报的事本是由他一手操办,后续事宜,理应与他商量。
回来后,林向安一直忙碌,把学报的事抛之脑后了。
如今周教谕当面提醒,这才想起来。
“晚生惭愧,这几日忙碌于其他事务,竟未曾细想学报的事宜。如今我离开县学,不日将赴京,这学报的负责人,恐怕得重新安排。”
周教谕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林孝廉一手办起的学报,那就由你来做安排,必定稳妥。你这边可有合适人选?”
原先学报他交给了孙文石、段昊初两人负责。
但段昊初也成为了举人。
就剩下孙文石了,这事还得和他商量。
不过学报所在的文思苑,一下子出了两个举人,必定有许多人希望能参与其中。
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一种提升自己名声和影响力的机会。
日后定会有人觊觎这个位置。
林向安微微一笑,顺着话题说道:“老先生,晚生心中已有几人选,待我与他们商量一番后,再来回禀您。”
正谈话间,周教谕身边的小厮急匆匆进来,恭敬道:“老爷,前面来人说已经就位。”
“既然如此,我们便该动身了。”
周教谕说完,起身招呼林向安一同前往大成殿。
讲学之前,教谕需率众生员至大成殿,向孔夫子的画像行“释菜礼”,献上芹、枣、栗,祈求圣贤的保佑。
作为主讲的举人,则需陪同祭祀,并宣读《告至圣文》。
待到门吏鸣鼓三通后,生员们按廪膳生、增广生、附学生的顺序依次入明伦堂。
明伦堂位于大成殿后方,是讲学、集会、训谕的核心场所。
堂前的泮池旁,种植数棵苍劲的古柏。
堂内是五开间的大厅,青砖铺地,楠木立柱,正中悬挂着一块金色的“明伦堂”匾额,显得庄重而威严。
堂内设讲案,设于堂北高台。
亦有生员席和观礼席。
生员按东序西序分坐两侧蒲团。
观礼席一般是官员士绅,官礼席设于东壁下官帽椅,而士绅则居西壁。
不过,刘知县穿了便服前来。
士绅那边,李修竹、段昊初两人也来了。
还有前几日打过交道的乡绅。
原以为只是轻松讲学,但这架势硬是让林向安跟着严肃起来。
没曾想,来这么多人。
古代的礼制将人分得清清楚楚,三六九等的制度,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每个人自己在社会中的位置。
这也难怪许多读书人穷其一生,力求向上。
渴望在这种社会阶层中占有一席之地。
林向安从一个小商户之家,一步步走到如今,也更加深刻地感受到等级差距。
深吸了一口气,林向安调整了一下状态。
待听到到周教谕唱道:“恭请林向安先生升堂讲学!”
林向安这才走向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