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琮点头,对过去的自己说:
“我会杀了他。”
汝阴侯心满意足地笑起来,笑声隐隐有些颤抖,偶尔还夹杂着几丝闷哼。
最后,他疼得实在笑不出来了,只能低低地、无奈地说道:
“行吧,那录音就到这里……我得先去死一死了……嘶,真他爷爷的疼……”
“要不还是自爆得了……七星灯的效率真的好低,它致人死亡的作用机理该不会是将人活活疼死吧?…噫…太恶毒了……”
汝阴侯满怀不满的抱怨声逐渐低沉下去,而后又重新变得愉快又轻松。
“好啦,那就这样决定啦。不等七星灯了,我决定自爆。”
“刚好也省了张朝他们替我收尸的功夫,嘿嘿。”
“啊,对了,说起张朝……我竟然忘记解除效忠关系了,这就解一下……”
“好嘞,完事儿,可以放心去死了。”
汝阴侯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但他又坚持着笑起来,语气轻松又愉快。
“我想想,应该没有别的事了……”
“嗯,那就未来再会吧。”
录音中的人声骤然消失了。
在短暂的寂静后,诸葛琮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犹如琉璃碎裂、或者不纯氢气燃烧所发出的爆鸣。
那是文宫炸开的脆响。
诸葛琮站在一片苍白之中,庄严地俯首闭目,为过去的自己默哀了几秒。
……诸葛琮,虽然你这一生作恶多端,坑人杀人骗人无数,还经常斩草除根、灭人满门……
但还是请你一路走好。
在他企图变出几根香和香炉为过去的自己插上时,眼前的景色开始模糊起来。
梦要醒了。
*
人在半睡半醒间,触觉和听觉总会变得格外敏锐。
诸葛琮感觉有人在自己头顶呼吸。
气息一下一下打在他脸上,弄得他痒痒的。
鼻腔间尽是淡淡的梅花味道。
诸葛琮的意识尚在朦胧间,恍惚了半晌才想起来,昨晚他似乎是跟诸葛斐挤在一张床上……
现在他的后背正靠着墙,而身前也被一具温热的身体挤压着,几乎动弹不得。
噫,诸葛斐睡相也不怎么好啊……怎么睡着睡着就滚到他这边了?
但冬天挤在一起睡觉确实暖和,闹的人有些懒得起床……
一贯自律的诸葛琮以顽强的毅力睁开了眼睛。
他面无表情地将诸葛斐的脸从自己眼前推开。
将自己的头发从他身下一条条扒出来,又将他的胳膊从自己身上拿下去。
这才能坐起身来伸个懒腰。
印章也打着哈欠,在他枕边说道:
【早上好……卧槽?!】
【这这这、这特么不是诸葛斐吗?!】
它尖叫着,如同被偷窥狂看光身体的gay中老嫂子。
【诸葛琮,我昨晚只不过比你早睡了那么一两个时辰……你就跟他滚一块儿去了?!】
一大早的,诸葛琮被它吵得头疼,忍不住怒斥道:【闭嘴!】
印章嗷嗷惨叫:【我怎能闭嘴啊啊啊!你都跟他滚一块儿了!!】
【诸葛琮,你不是要杀他吗?!怎么还……】
诸葛琮一巴掌按在它头顶,给它来了个手动消音。
【只是床铺不够,凑合过一宿而已。】
他一边穿衣服,一边面无表情地跟印章掰扯。
【我与诸葛斐同为男子,又是兄弟,昨日不过抵足而眠,你为何这样大惊小怪?】
【况且前些日子我才在主公那里借宿过,那时怎么不见你鬼哭狼嚎?】
对、对哦。
印章停止尖叫鸡一样的行为,陷入深思。
为啥诸葛琮跟主公一起睡,它就不觉得有啥……现在对象换成了诸葛斐,它竟有一种自家黄花大闺女被野猪拱了的悲伤感呢?
片刻,在诸葛琮已经梳理好头发,将它妥善挂在腰间时,它才带着恍然的语气,缓缓道:【我知道为什么了。】
诸葛琮挑了挑眉,拿起染血的外衣走到井边,一边打水一边问道:【怎么?】
印章笃定而缓慢地说道:
【因为诸葛斐长得很gay。】
诸葛琮一愣,手中打水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长得……很gay?
印章小嘴叭叭说话:【你看他,长相跟师湘款式差不多,都是风流倜傥又俊美……偏偏还很注意打扮,给人的感觉就是gay里gay气的。】
【啊,不是说你不好看的意思,诸葛琮,你是那种很爷们儿很战斗爽,一看就很强的长相。】
这又是什么鬼形容词,长得“战斗爽”?
诸葛琮懒得再搭理它,继续默默洗衣服。
——古代版“清理一新”魔咒并不能除去血迹,因而这件脏兮兮小事还要他亲自动手。
印章继续说:【而且,都说那啥……‘房间整洁无异味,不是伪娘就是gay’。诸葛斐不是伪娘,所以他必定是gay。】
诸葛琮:【正常人的房间都……算了,至少我的房间从未有过什么异味。】
印章断定道:【那你也是gay。】
诸葛琮:【……】
【胡扯八道。】
印章嘎嘎乐起来:【既然不是gay……那你就是伪娘喽?哈哈哈哈!】
诸葛琮拧干衣物,腾出手来威胁地在它脑袋上敲了敲。
印章的笑声戛然而止。
【好吧,好吧。】片刻,它嘟囔道,【你不是gay,也不是伪娘,你只是单纯的性冷淡兼阳痿——】
【对不起我错了!!求你别杀我!!我死了你也要变憨瓜的啊啊啊!】
【你最牛逼、最不阳痿、最不性冷淡!你是男人中的男人,雄性中的雄性,王大师,行了吧!】
【哎呦,你怎么回事儿,说你性冷淡也挨打,说你不性冷淡也挨打!!蛮不讲理!!】
直到诸葛琮将衣服高高挂起,任它随风飘荡时,印章还在嘟嘟囔囔抱怨。
它抱怨完后,又开始分析自己新找到的乐子话题。
【其实,不只是师湘和诸葛斐……司马谦也很gay。据我观察,他用来擦手的布巾边缘一直都有绣花。实在太gay了。】
【荀清也是gay,因为他喜欢自己配香料玩。谁家直男喜欢配香料啊……】
【还有张朝,他也是gay,额,因为他总是哭哭啼啼的,真男儿如诸葛琮你是从不轻易掉眼泪的。所以他是gay。】
【至于荀昭,额……】
印章绞尽脑汁也没想到如何诽谤荀昭,只能姑且跳过他,开始审视师渤。
【师渤长相也很gay,所以他必定是gay。】
【亓官拓和亓官征都是gay,因为他们太狗了,正常人没有这么狗的。】
【崔晖……嗯,崔晖,我都忘记他长什么样了。搞这么神秘,他肯定也是gay。】
蛐蛐完一圈儿人,它意犹未尽地将目光转移至朝廷之中。
【皇长子也是gay,因为他……嗯,因为他善。】
【皇长女更是gay……啊不,她的话,应该是女同。因为她看起来太A了,比你都要强壮不少。】
【还有刘禹,他……】
眼见它要将乐子引向唯一的已婚人士,诸葛琮终于忍无可忍:【你有完没完?可以闭嘴了吧?】
印章乐得不行,晃悠着说道:【哈哈哈你急了你急了,是不是……】
“仲珺,仲珺?你醒了吗?”
这时,张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在很有礼貌地轻轻敲着门。
诸葛琮嗯了一声,走过去双手将院门拉开:“这么早就来了?不再多休息一会儿……”
……嗯??
印章:【……哇哦,好多gay哦。】
看着无奈的张朝以及他身后大大小小一群gay……咳咳,武将,诸葛琮陷入了沉默。
张朝低声道:“他们在我家门口堵我,非要跟我一起来,还抱着我的马腿不让我走……”
诸葛琮:……
他看着眼巴巴瞅着自己的一群人,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侧过身体让开道路。
“大兄还在休息,都小声些……”
“顺便告诉我,你们不好好在雒阳待着,全部跑来南阳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