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音,你真的要为了那个瑞莹,用鞭子打我吗?”
直到竹鞭无情地落在身上,云生仍是不可置信。他不敢相信一贯对他疼爱有加的岚音会为了一个外人狠心惩罚他。
岚音闻言放下手中的鞭子,平静地道:“只要你乖乖向瑞莹道歉,我就不再打你了。”
云生吸了吸鼻子,赌气道:“你打吧,反正我就是不道歉!”
“很好,希望你待会儿也是这么的有骨气。”岚音重新挥动手中的竹鞭,于是鞭子如雨点般又快又狠地落在云生背上。
明明疼得身子发颤,可云生就是不松口,就是不认错。
岚音手中的鞭子未停,可她心里却打起了鼓。她以前从没教过小孩,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她知道民间有这样一句话,叫作“棍棒底下出孝子”,可是她从来没有将云生当作是自己的孩子,她又有什么资格……
岚音叹了口气,放下鞭子,慢慢地蹲下身子,轻柔地抚摸着云生背上的伤痕。
“云生,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吗?”岚音这次试图跟云生讲道理,以理服人。
云生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岚音轻声道:“从前,你在外面嚣张惯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但是这次你真的做错了,你必须向瑞莹道歉。”岚音的语气仍旧温柔,却是不容反驳。
云生“哼”了一声,不服气道:“为什么?她和别人有什么不同?我为什么要向她道歉?”
岚音耐心解释道:“瑞莹是蛇族族长的女儿,你和她交好对你的未来很有利。你毕竟是蛇族中人,总不能一辈子跟着我,你总有一天要回到族人身边。”
岚音一边给云生疗伤,一边柔声道:“况且这件事本来就是你做错了,瑞莹是女孩子,你对她那么凶干什么?云生乖,去给瑞莹道个歉,她就不生气了。”
云生闻言更加生气,一下就拍掉岚音的手,一字一句道:
“我不会给瑞莹道歉,你要打就打好了,反正我不会认错!”
“你……”如果说岚音之前都在强行忍耐,对云生好言相劝,那么现在她是真的生气了。
她站起身来,执起竹鞭毫不留情地往云生背上抽去。
云生紧紧地闭着眼睛,咬牙忍耐着身上的疼痛,一言不发。他知道岚音这次是真的很生气,也真的是要把他打服为止。可他就是不低头,就是不认错。
云生根本不想和瑞莹交好,也根本不想离开岚音,回到蛇族。
云生一边挨打,一边默默地想着,只要他能咬牙撑过这一回,岚音就不会提什么让他回蛇族的事了,那样他就能一辈子都留在岚音身边,二人永远不分开。
见云生咬牙死撑,岚音心里其实也十分难受。她从没有打过云生,也从没想过她会像今日这般试图用武力压服云生。
而且,岚音比谁都更知道,云生到底有多么倔强,多么执拗。他认定的事,谁都无法改变。
岚音觉得这么打下去不是个事儿,总不能真的把孩子打坏了。
于是她放下鞭子,准备去向蛇族族长请教一下,有没有什么教育孩子的好方法。
岚音觉得瑞莹就是个很好的孩子,被族长教导得十分乖巧有礼貌,就算生气了,委屈了也能很快被哄好,反正怎么看都要比眼前这个犟种讨人喜欢。
谁知,云生见岚音要走,忙扑过去抱住岚音的腿,不确定地问道:“你要去哪里?你是不是生我的气,所以不想要我了?”
云生的语气小心翼翼,眼神中满是渴望。他期待岚音温柔地将他拥入怀中,像从前那样耐心地安抚他,向他承诺不会抛下他,并且保证会永远陪着他。
见云生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岚音本来是想蹲下来安抚他的。
但是,岚音忽然灵光一现。她想到民间百姓在吓唬小孩时,会用“娘亲不要你了”之类的话做威胁,并且通常很管用。
于是,岚音退后两步,故作冷漠道:“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既然你不愿意跟瑞莹道歉,我也不勉强,但是你也不必跟着我。”
岚音顿了顿,道:“我会请族长寻一位合适的长辈抚养你。还有,你以后也不必再见我了。”
说完,岚音转身便要离开。
云生愣了一下,他根本不敢相信岚音会说出这样无情的话。
岚音见云生没有反应,心道是不是自己的戏做得不够到位,不能让人信服。于是岚音冷漠地一把拍掉云生的手,然后竟真的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
“快叫住我啊,叫住我啊!”
岚音一边大步地向前走着,一边暗自心道,要是她走到门口,云生还是没反应,那这场戏不是白演了?岚音默默祈求老天保佑不要拆穿她的表演。
终于,在岚音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云生忽然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她的身边,哭着道:“岚音你别走!我求你了,别丢下我不管!我向你保证,我现在就去跟瑞莹道歉,我现在就去求得她的原谅!”
云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仍旧紧紧攥着岚音的衣角不放。
“我求求你,不要把我送给别人好不好?我保证我以后都会乖乖的,绝对不再惹你生气!”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云生脸庞滚落,泪水很快把他的衣领打湿。
岚音见状心疼不已,但想着不能功亏一篑,于是仍旧冷漠道:“既然你知道错了,就应该改正。把眼泪擦干,去向瑞莹道歉。”
云生原以为自己低头认错就能获得岚音的原谅,没想到岚音对他的态度仍旧如此冷漠,说话的语气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云生愣在原地,一时间无所适从。
岚音以为云生要反悔,于是严厉道:“你这是改主意了吗?很好,那就别怪我……”
岚音转身作势要走。
云生连忙拉住岚音的袖子,哀求道:“你别走,我没改主意,我现在就去跟瑞莹道歉。”
云生抹了抹泪水,然后笑着对岚音说道:“我会让瑞莹原谅我的,你就在这里等我,别走。”
岚音看着云生脚步飞快地跑出房间,跑到瑞莹身边跟她说了些什么。小孩子果然好哄,这才一会儿功夫,瑞莹就把之前的不愉快全都给忘了,两人现在又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
岚音还看见,云生竟主动把脖子上的海螺解下来递给瑞莹。
其实瑞莹也就是好奇,这样的东西在他们蛇族也是要多少有多少。所以瑞莹只是将海螺放在手中玩了一会儿,就还给云生了。
云生从瑞莹手中接过海螺,仔细地系在脖子上。
见两人有说有笑,相谈甚欢,岚音和族长都深觉欣慰。
岚音的想法是:果然民间的方法最有效果。棍棒底下出孝子,再加上她这么一吓唬,什么不听话的小孩还不是手到擒来?
族长的想法是:还是水神大人有办法,这么一个混世魔王都能给她治得服服帖帖。
云生和瑞莹玩得差不多了,就都各自回到大人的身边。
岚音见此行目的已经达成,来日方长,培养感情也不必急于一时,于是便向族长告辞,带着云生一起回去了。
一路上,云生都紧紧地拉着岚音的手,一刻也不曾松开。
岚音觉得有些好笑,这孩子之前还说自己已经长大了,走路的时候不要牵大人的手了,否则会被小伙伴们笑话的。今天怎么忽然这么爱撒娇了?
岚音忽然觉得自己白天可能做得有些过分了,云生今年毕竟才六岁,从小性子就骄纵惯了,而且从没有挨过打,就算要教育孩子也不该那么简单粗暴……
岚音叹了口气,决定回去给云生做点好吃的,安抚一下。
她正想问问云生的意见,却发现身旁的小孩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没了知觉,只是无力靠在她的身上。当然,小孩的手仍是和岚音紧紧握在一起。
“云生,你怎么样了?”
岚音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她一把抱起小孩冲进屋子,将他小心翼翼地安放在榻上。
“岚音,我没事,就是有点难受,我的身上好烫……”
云生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在唤他,于是努力地睁开眼睛。
“云生,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对你……”岚音紧张得语无伦次,泪水夺眶而出。
“岚音,你别哭,你都已经是大人了,怎么能像小孩子一样哭鼻子?多丢人!而且我都说了我没事,就是身上有点烫,我睡一会儿就好了,让我睡一会儿。”
云生挣扎着想要为岚音拭去脸上的泪水,却怎么也做不到。
岚音又听见云生说身上烫,连忙解开他的衣服,将他翻过来。
可看到云生背上的情况后,岚音整个人都愣住了。
小孩白皙娇嫩的皮肤上布满了或青或紫的血痕,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