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还是毁灭。
逃,还是不逃。
这是个问题。
坐在返程的车上,张平乐疯狂的头脑风暴。
家人们,咋整啊,明天就要和这个恶魔结婚啦。
怎么逃?现在不逃,何时逃?
难道明天,婚礼上逃?
不说明天的人数众多,多少眼睛聚焦在张平乐身上。
就只说一点,在明天跨过火盆后,张平乐就要上喜轿子,而且要在里面待很久。
那个轿子,还不是国内拍戏用的那类,而是特制的。
从外面看着,高端大气上档次,精美又华丽,这一看就是古代大户人家用的。
上手一摸,那质量也出奇的不错,感觉,它都能送走祖祖辈辈上下好几代人。
大轿恒久远,一笼咏流传。
严密如棺材,人死轿还在。
在新娘进入喜轿以后,外面就会将轿子锁起来,那锁类似于榫卯结构,与轿严丝合缝,浑然一体,非常美观。
最重要的是,除非有外面的人解开,否则,里面的人是断断出不去的。
啊?你在说喜轿?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说鸟笼呢。
不不,鸟笼囚网之间,尚有一丝空隙留存。
而这喜轿,精致严密,绝对暗无天日。
尊敬的顾客,我们承诺,只要选择这款轿子,无论是从空间上,还是设计上来讲,绝对会给使用者新娘,带来绝佳的、非同凡响的、沉浸式的——窒息体验感。
就像,是在给日后的婚姻生活出的预告片一样。
真是,有够贴心,亲。
……
季云常的眼睛,一直看着身侧,那一脸苦大仇深的张平乐。
怎么办,他越看越爱。
脸都皱成包子了,他也喜欢看。
而在张平乐的心里,他这个举动有个名词形容,叫:凝视。
人被凝视,就会变蠢。
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突然,季云常伸手搂住了张平乐的肩膀,吓得张平乐浑身一僵。
“云哥,什么指示?”
“……云哥?怎么,不叫阿云?”
“啊,说错了,阿云,哈哈。”
张平乐干笑一声,这一笑比哭还难看。
“你在想什么呢?哦,难道在想刚才那个男人?你就这么担心他?”
季云常虽面无表情,但双眼死死地凝视着她,他这话里的压迫感,让张平乐大气都不敢喘。
“哪有!我想他干什么啊,神经。”
张平乐侧过头,看向窗外。
现在是黑夜,视野受阻,此处又都是密林。
如果从这里逃走,即便季云常开枪射杀她,准确率也不会很高。
至于江寂庭的死活……只能说祝福他吧。
张平乐突然涌现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要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再惨,也不会惨过嫁给他了。
“阿云,我,我肚子突然好痛啊。”
张平乐一秒入戏,用手捂住肚子,面露难色。
“嗯?”
季云常闻言,他温热的大手,马上过来覆上张平乐肚子上的手背,一脸关切。
“可能,是刚才咱们吃那个果盘,好像不干净。”
“……不可能,咱们桌的食物都是特供的。”
张平乐侧过头看向季云常,脸更皱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肚子疼,我想……下车方便一下。”
“……”
季云常沉默,眼神上下打量起张平乐。
半晌,他突然释怀地笑了一下,身体又重新靠向椅背。
“怎么了,阿桂,想逃啊?”
季云常语气不咸不淡地,突然当啷来了一句。
“嗯?什么?桃儿?哪里来的桃儿?”
张平乐被他的话吓的一个激灵,赶紧看着他装傻。
“哎……看来连情蛊都管不了你……”
季云常垂眸,暗自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张平乐没听清。
“啊?”
季云常抬头,笑意不减:“停车,带主母下去方便。”
车子是应声停下了,张平乐也如愿下了车。
但,季云常一定要一个人陪着她一起。
“阿云,你车上都男的,你让他们陪我,我,我怎么好意思……”
“哦,也是,那我下去陪着你吧。”
季云常点了点头,就要下车。
“诶!这怎么好意思,万一,我臭到你,有损我在你心中的形象,还是他吧。”
张平乐一把按住了季云常的手,笑眯眯地看着他,季云常也笑着望向她。
“给,不够还有。”
季云常拿了一大卷纸给她。
张平乐接过了纸,笑容带点娇羞:“谢谢。”
张平乐和那人向两侧的密林深处走去,影子逐渐消失。
季云常的车窗缓缓上扬,他转过头去,表情也逐渐归于冷漠。
“云哥,天这么黑,嫂子会不会……”
“…我也想看看,她敢不敢。”
季云常在车上等了大概有两分钟。
他再一次降下了车窗,向两人离去的方向看去。
“云哥,你也别着急,刚才嫂子不是说,上……大的嘛,这才两分钟。”
季云常没说话,冷冷地看向外面。
突然,他转头开口:“开车吧。”
“……啊?”
司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下去抓人,合理,继续等,也合理。
开车……?这就不合理了啊。
季云常语气冷冷:“她不会回来了,开车吧。”
“啊,哥,不能吧,万一,真是大号呢?”
季云常缓缓闭上了眼睛,蹙紧了眉毛,表情有点疲惫。
再次睁眼,男人眼中满是阴沉和戾气。
而另一边。
“哎哟……好疼啊……”
张平乐捂着肚子往前走,一直偷偷观察着跟随的那位男人。
目测男人身高一米八以内,中等身材,带了一把手枪。
应该……能打晕他…吧?
“……主母,差不多了,您快找个地方,方便吧。”
张平乐一直捂着肚子往前走,还一直偷偷摸摸地看他,也不着急找个隐蔽地方上厕所,这哪里像闹肚子。
男人觉得怪异,也开始警惕起来了。
“是是……额,小兄弟,你看,好歹我也是个女的,再说,我还是你老大的女人,你看着我……不太好吧?”
男人知道这女人心里有鬼,估计是在憋什么坏,但……他一个男人,确实不太方便。
“……主母,别为难我了,我,我也不想啊。”
“不想,就把头转过去,我又跑不了。”
“不行啊主母,这……”
男人之间为难,张平乐开始变得不耐烦。
“不行什么不行!你拉屎被人看着,你拉的出来啊!听话!你不转过去,回去我就告诉季云常,说你……说你占我便宜!让他杀了你!”
张平乐眉毛一立,看着那人狐假虎威地威胁起来。
那人面露难色,犹豫了几秒。
“好吧……那你可千万……别告我状啊……”
男人拗不过她,说着别扭的中文,只好磨磨蹭蹭地转过身去了。
就在男人转过身的那一刻,男人已经做好了准备,手放进了兜里。
而张平乐也是很给他面子,突然就扑了过来,动作迅速,用手肘一把勒住了他的脖子。
“呃……主母,您这,干什么啊!”
张平乐锁住男人的喉咙,只是微微用力,男人便觉得自己脑部充血,呼吸困难。
“抱歉了。”
男人还未反应过来,窒息感便强烈袭来,很快他的意识就那样丧失。
男人晕了过去,全身脱力。
张平乐将他放倒,迅速在他身上摸索着,而后拿出了他口袋里的所有东西。
零钱、手机,以及一把手枪。
“呵,整不了他,我还整不了你。”
张平乐微微一笑,打开手机,看着上面的时间,手指上滑,果然发现设有密码。
那又如何,出去了就找地方抵押掉,实在不行,拿着当钟表用也好。
张平乐整理好一切物品,随便选了一个与季云常背道而驰的方向,就快速地跑走了。
只是她不知道,她口袋里的这台手机,就在刚才,还在那个男人口袋里的时候,就已经向季云常发出过警报消息了。
而且这个手机,还有着实时追踪的功能捏。
天色昏暗,密林幽深,张平乐也不知道哪里是哪里,一路磕磕绊绊,只是一味地尽量快步向前走着。
情蛊也好,迷失在丛林里也好,就是被野生动物吃掉也好,她也绝不后悔。
一路连跑带走,摸黑抓瞎,张平乐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逃跑的那个时候。
丛林里的道路虽然不平,但每走一步,都有一步的欢喜。
终于,不知走了多久,张平乐终于见到有道了,虽然也是沙土地。
沿着这条崎岖的小路一直向前走,张平乐是越走越有劲,走的她是步步生风,满面红……
不,是黄光。
前方不远处,正停着一辆车,而那车的大灯正亮着。
终于见到活人和光亮,张平乐一阵欣喜,向前快走几步。
却又停下了。
对于车子她不甚了解,背着光她也看不清是什么车,好像跟季云常的那辆,很像。
这大半夜的,万籁寂静,四周连个鬼都没有的地方,突然停着一辆车。
就算里面不是季云常,万一是别的坏人,那也够渗人的。
张平乐站在那踌躇着,是过去,还是不过去……
犹豫之中,车子突然响起轰鸣声,那辆车子启动了。
吓了张平乐一个激灵,张平乐下意识往道两边的林子里跑。
车子很快掉转车头,向着张平乐这边驶来。
张平乐只顾着看车,连连后退几步,脚下一个不稳,摔了个屁股墩。
“哎哟!我的尾巴根!”
而那辆车子,正好开到了张平乐处,就停下了。
车头的远光灯兀地打开,冲着张平乐的脸照去,张平乐疼的呲牙咧嘴,一只手捂腰,一只手去挡眼睛。
谁开的远光,简直太亮了,恨不得把她一片昏暗的前途都能照亮了。
“谁啊!谁开远光,开远光的都是啥必!”
“呀,这不是,我的未婚妻吗。”
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一个男人。
车门嘭地一声关上,与此同时,车子的远光灯也关闭了。
听到那人的声音,张平乐的魂都吓走了一半。
“不说是去上厕所吗,怎么,还坐地上了?”
张平乐缓缓移开了手臂,季云常站在灯的后面,只能看到他模糊的人影,听到他不咸不淡的调侃语气。
表情?她猜,应该不怎么样。
“额,我,腿蹲麻了,坐下歇歇。”
张平乐强装镇定,赶紧从地上爬起身来。
季云常一步一步地慢慢向她走来,他那高大的身形越来越清晰。
张平乐看着他步步逼近,心中越发恐惧,害怕地小步往后退。
“哦,歇歇。那请问,你上厕所为什么要跑这么远,还勒晕了我的手下?”
“我,我迷路了……”
张平乐看不清男人的脸,男人却能看到她脸上清晰的恐惧神色。
“迷路?啊……麋鹿,嗯,是一种,鹿科哺乳类动物……?”
季云常笑着,还在步步逼近。
“你,你不要过来了!”
张平乐冲他伸出一只手,大叫了一声。
她要被他这暴风雨前故作宁静的样子,吓得更加恐惧了。
季云常脚下一顿:“阿桂,为什么要乱跑?我刚才,找你找的好辛苦。”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的颤抖,像是在极力地克制着什么。
说完他又继续向她靠近。
“还好,我们心有灵犀,我找到你了。阿桂,过来,跟我回去。”
季云常向张平乐伸出手,一步一步地逼近。
“你,你别再靠近了……”
“……季云常!”
终于,张平乐忍无可忍,她突然掏出了那只偷出的手枪。
“……”
季云常果然,停下来了。
与此同时,他的车上,也下来了几个男人。
张平乐用两只手,紧紧地拿着手枪,枪口对准着季云常,随着她右手不停地颤抖,枪口也在不停地轻微晃动着。
看着张平乐那副表情,半晌,季云常嗤笑一声。
像是自嘲,又像是在嘲讽对面的人。
“我说,你们夫妻两个,还真有意思,竟然在同一天之内,都用枪口指着我……”
季云常的头微微地下,他的语气里,好像还带着点沮丧和受伤。
“你放了我吧,钱你不是已经拿到了,不够,不够我还有,有多少我都给你……你放过我……”
“呵,阿桂,你看到了,我不缺钱的。”
“我求求你,季云常,你放过我吧,我求求你……”
张平乐摇着头,声音里带着些哭腔,一滴眼泪,缓缓从她的脸庞滑落。
季云常看着落到她唇边的泪水,在灯光的映射下,闪烁着晶莹的微光。
季云常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真实的天空,和吉雅的人造蓝天比,是不太一样。
今夜风清月朗,野外荒凉,空气中仿佛都带着点萧瑟的甜腥味。
抬头是月明星稀,是良辰美景好惬意,低头是剑拔弩张,是针尖对麦芒。
抬头是浪漫,低头是死。
季云常缓缓低下头,各自心怀鬼胎的两个人,遥遥对望。
看着她,男人突然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张平乐看不见的苍凉。
“阿桂,明天,我们就结婚了,我,怎么可能会放了你?”
说着,季云常语气越发冰冷,他又走了过来。
“你,我,我要开枪了!”
张平乐后退了几步,季云常却没有丝毫的犹豫。
看着逐渐逼近的男人,张平乐心中越发恐惧。
就在他距离枪口只有一掌的时候,张平乐,扣动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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