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宿舍门口，吴心让江一鸣先进去，自己则是在外面久违的跟父亲打了通视频电话。
看到视频那头的吴建国还在书房，吴心便知道他还在忙工作的事情。
“爸，还在工作？”
“对，今天来了个新客户，加班把资料整理整理再看一看。怎么了，这么晚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想你了。”
“怎么？见到你师父还不够，还想跟我聊聊天？”即使此时已经有些疲惫不堪的吴建国，看到屏幕另一边的吴心，一瞬间像是又有了用不完的活力。
“爸，爷爷是什么样的人？”对于吴心而言，爷爷是一个太过陌生的人，他几乎从来没参与过吴心的人生，可如今他身边的人身上都好像满是他的影子。
听到儿子的问题，吴建国也是一愣，这么多年来，这是吴心第一次这样问他。
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已经冷了很久了，但茶香味依然那么浓。
“曾经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跟你爷爷一模一样的人，那个人就是你师父江梓羽。记得我七八岁的时候，每天放学回家第一件事不是写作业也不是吃饭，而是练箭。他每天就跟着我一起练，练不完一百箭是不准我吃饭做别自己的事情的，那时候我不懂为什么，只是很恨，恨他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到我身上，大概也正因如此，我的水平提升的很慢，无论他怎么打，怎么骂，我都练不好。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两年左右，江梓羽来了。说来也是奇妙，他家里人送他来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他锻炼身体，谁知道这一练就是一辈子。江梓羽刚来的时候便已经展现出了他对弓箭的兴趣，这倒是跟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是从他来了家里，我才知道你爷爷也是会在这件事上露出笑容的。即使他好像得到了你爷爷更多的赞许，得到了很多我不曾拥有的东西，但我意外的不讨厌他，甚至很感谢他替我承担了一部分来自你爷爷压力，这让我好受了不少。”
“你说师父跟爷爷很像是因为什么？”在吴心的记忆里，江梓羽算得上是严肃认真，但绝不像父亲口中的爷爷一样。
“江一鸣就是我，你就是江梓羽啊孩子。”
听到父亲这句话，吴心似乎回想起了最初见到江一鸣时候的场景。
那双漆黑的眼眸没有一丝情感，对吴心的到来更是不以为然。
“那后来呢？”
“江梓羽的性格很好，我们很快就成了很好的朋友，你爷爷很快也就开始慢慢放弃对我在射箭上的培养，这让我有了更多的时间和机会去读书学习，而江梓羽则是誓要继承你爷爷的衣钵。就这样大概过一年左右，你爷爷不知道从哪领回来了个孩子，那个人正是王虎，我记得那一天你爷爷跟你奶奶还大吵了一架。如果说江梓羽是对射箭最感兴趣的那一个，王虎则是我们几人里最有天赋的那一个，短短半年的时间，就超越了我，也就是从这里开始，你爷爷不再对我抱有希望，任由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那箭馆是什么时候开的？”
“我上高中那会吧。你师父成天不好好上学，初中读了两年便不读了，王虎来了家里你爷爷也没让他去学校，我也就成了家里唯一读书的人，于是他们两个便跟你爷爷商量着开个箭馆，既是休闲娱乐也能有更多的机会培养更多学射箭的孩子。你知道吗，清风箭馆是他们三个亲手一砖一瓦建起来的，我也就是放假的时候才帮了帮忙。再后来的事情，我知道的就不多了，上高中以后，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但我一直都很清楚我读书的钱都是你爷爷和你师父他们一点一点给我攒出来的。也是书读的越来越多，我才明白你爷爷他为什么这么在乎传承这件事，不过即使到了今天，我也只是能理解你爷爷的行为，但是他对我做的事，我还是很难接受的，不过这些并不影响你爷爷在我心里是一个相当伟大的人，他不仅仅是将我们的传统弓传承了下来，更是把他那种精神流传了下来。可能在你的视角里，爷爷是一个很陌生的人，可我作为你的父亲，在我看来，你的人生处处都有你爷爷的身影，他似乎从未离开过。“
看着听的有些走神的吴心，吴建国伸手在屏幕上摸了摸吴心的脸。
“你爷爷这一生，一直都在为了传承而奋斗着，即使是离开也是在他最爱的弓箭场上，当江梓羽告诉我，你很有天赋的时候，我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只不过那个时候的我没办法向你表达我的感受，希望你能原谅我到了今天才告诉你。”
“谢谢您今天跟我说了这么多。”
“儿子，作为你的父亲，我很高兴你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作为你爷爷的儿子，我也很高兴自己的儿子在替我弥补对父亲的亏欠。我真的……”吴建国眼眶已经彻底红了，他放下了手机，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落泪。
“爸，放心吧，踏上了这条道路，我就绝不会停下，一直到它开枝散叶的时候。”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快回宿舍去吧，爸爸这边工作还没忙完呢，你早点休息。”
“您也早点休息。”
挂断了电话，吴心抬头看向天上的星星，虽然父亲一句没提，吴心却是感受到了父亲的失落。
“他也想跟自己的兄弟们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回忆往事吧。”
突然，吴心感觉自己的眼睛好像闪了一下。
不对，闪的不是眼睛，而是天上的星星。
“爷爷……”吴心呢喃道。
“喂，门口的那个，要锁楼门了，快点进来了。”身后杨阿姨催促的声音传来，吴心急忙回道“来了阿姨。”
“跟女朋友在那打视频呢？那暗不暗啊，怎么看得清你的脸啊。”宿管阿姨就像是家里的家长，操心着自己大大小小的事情，对自己不好的那一面也不会始终放在心上。
“没有，都没女朋友，是家里人。”
“家里人在那也看不清你的脸呐，那么久没见，肯定还是想看看自家孩子是胖了还是瘦了。”
“行，我下次挑个亮堂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