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看到惑芊生前那次一样,梦昔琂的意识去到了一个空间,沉浸式观看母女俩的过去。
她看到小漫娘亲抱着还是婴孩的小漫,和村民一起逃离被渊气吞噬的村子。
途中又历经多处磨难,其中就包括中阶层人族下来吸食下阶层人族。
同行的村民有很多,不乏有修炼之人,中阶层人族便优先吸食他们,母女俩得以逃过一劫又一劫。
后来同行的村民越来越少,要么被吃,要么死在路上,要么承受不住身心疲惫随便选了个地方住下。
小漫娘亲留下的足迹越来越多,小漫也随之长大。
但因为渊气的影响,小漫天生就生有未知疾病,她行动越来越困难,脚步跟不上娘亲的足迹。
怕一直跋涉会让女儿病情变得严重,小漫娘亲不得已寻了处偏僻的山间谷地住下,也就是现在居住的地方。
这里的确很偏僻很安全,有两座大山抵挡,没有外族侵扰,鲜有小型灵兽出没。
但同样的,大山将母女俩往后的生路挡住了,叫她们只能看见一条和炊烟一样朦胧不清的未来。
小漫坐在院内,抬头遥望大山,和蒙蒙的天空。
她一直都明白,挡住娘亲走向外界的不是大山,是身有无法救治的疾病的自己。
娘亲要走遍村子,搜寻前人遗落的可用之物。
大多数时间,她都是一个人坐在门外的台阶上,玩耍寻来的竹蜻蜓,看着院子里和她一样又小又跛脚的鸭子发呆。
没有能提供积极情绪的游戏,也没有同龄的孩子相伴。
面对明明很辛苦却整日装作乐观的娘亲,小漫选择将所有压抑的情绪埋在心头。
慢慢的,她变得孤僻,成了自己认知里的“怪物”。
她有时候会控制不住情绪,在娘亲耳边喃喃:
“如果我病死了,娘亲就会得到自由,飞到长满鲜花、结满清甜果实的地方吗?”
小漫娘亲往往是抑制住流泪的情绪,面带微笑抱着她。
“小漫一定会好起来的。”
“并且那个地方,我们娘俩要一起去。”
小漫怀揣这两句话,和娘亲坚强地活在与世隔绝的大山中。
直到今日,山谷迎来了一缕曙光——一位只要了三只鸭子就实现了她们愿望的神使。
累积在心的压抑瞬间通通变成感激。
她们无法形容这样的心情,只能不停跪谢。
母女俩跪谢的画面与现实重合,「入梦引」结束,梦昔琂的意识回归本体,现实只过了几个眨眼的时间。
她搂着惑芊的脖子,兴奋道:“惑芊姐姐,我觉醒天赋了!”
“什么?”惑芊不再注意突然出现的小虫子,为她感到高兴,“恭喜小昔琂觉醒天赋。”
“那我们赶紧回去,庆祝庆祝~”
“先等一下,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梦昔琂从惑芊怀里跳下来。
在路边捡了一根和她手臂一样长的结实木棍,转身从斗篷下掏出尾巴,使劲摩擦,将自己的神兽气息均匀地蹭在上面。
同时面露凶光对木棍施加恶狐低语。
“呃——”
“见棍如见狐,敢欺负小朋友,我就顺着棍子爬出来吃掉你!”
做完一切,她小跑助力。
甩臂用力一挥,将木棍扔向小漫。
“小漫一定会平安健康地长大的!”
“这根棍子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一定要收好呀!”
空——!
木棍猛地插进小漫一丈外的地里,激起一条地缝。
小漫惊得瞳孔骤缩。
“神明的力气好大呀……”
她再次抬头,看到梦昔琂戴的帽兜掉了下去,露出洁白的长发,一对狐耳和两对青绿色小翅膀。
她赶忙抓住娘亲的手臂,激动地摇晃。
“娘亲娘亲,神明原来是长有小翅膀的狐狸吗?”
小漫娘亲看到梦昔琂和两只鬼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轻声道:“或许吧。”
反正谁都没见过神明长什么样,民间也没有流传。
神明一直都是个空洞的形象。
但她们这一次,是真的遇上了她们心中的神明。
心情平复后,母女俩站起身。
小漫小跑到木棍跟前,用力扯了好一会儿才将其扯了出来。
正当她新奇地摩挲棍身时,视线里出现一双蓝白色鞋子。
抬头,看到了身穿院服的姜繁生。
小漫娘亲赶忙上前,两手搭在小漫肩上。
“你是……?”
姜繁生戴着自制的布制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摸出一块刻有“安宁”二字的牌子,递向小漫娘亲。
“我是安宁学院的学生。”
“此处并不适合生存。若想离开,可以捏碎这块牌子,届时会有负责此事的院内老师循着标记过来,带你们去到学院庇护的城镇居住。”
安宁学院建校最少也有两百年。
第一代院长建立它的初衷便是给下阶层的苦难之人带来长久的安宁。
时至今日,院内所有师生依旧贯彻着她的理念,每日都派有一定数量的师生外出搜救难民。
安宁学院在下阶层人族中几乎是家喻户晓的存在。
小漫娘亲自然也知晓。
接过牌子,摩挲凹陷下去的“安宁”二字。
面带感激之色道谢:“谢谢!”
姜繁生微低头,拉下帽檐,语气淡淡道:“不用谢我。”
她什么都没做,要谢也应该是感谢有能力带她们走出大山的老师。
她不过是偶然路过这里,因前段时间鬼族大肆行动,捏有几张能探查鬼族气息的符箓。
正巧察觉到这里有两只鬼族,便好奇过来观察了一会儿。
竟意外发现凶狠的鬼族没有吸食活人,一直安静地站在身披珠光白斗篷的小女孩身后。
穿得华贵,又能一次性驱使两只能无视日光的大鬼,这样的身份,是中阶层的人么?
她第一想法和小漫娘亲是一样的。
再后来,她看到了更震惊的事情。
白斗篷小女孩只是喂了小漫一颗灵果,竟然瞬间治好了病。
她实在太好奇了,便运转灵力探查。
发现那颗灵果上附有点点青翠的雾气。
她不认识这是什么,只能分辨出那不是纯粹的灵力。
她陶醉在雾气的神奇之中,忘记即使隐藏体内的灵力波动,气息也随之溢散些许。
便被敏感的惑芊察觉到了,和半张传送符上的气息相同。
母女俩在喜悦中回屋收拾行囊。
小漫娘亲把梦昔琂给的种子分成了均匀的两份,一份和余下的小鸭子一起,当做她们日后在新居住地生存的根基。
另一份放在一个土罐中,封好放在堂屋的桌子下方,让和她们母女俩一样落难而来的人一推开门就能看到,又不会被倒塌的瓦片压到。
神明降临治好了女儿的病,并给予了她们种子。
又有安宁学院的学生指引她们去往未来。
她已经获得了幸福了。
多的这一份,就传递给后来之人吧。
离开之前,姜繁生向小漫娘亲大致了解了小漫的病。
的确是没听过的病。
她望向梦昔琂最后离去的方向。
能救治未知疾病的,长有翅膀的狐狸。
神使?
这个世界真的有神么?
如果真的有,能请神明垂怜我的朋友,赋予小白狐生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