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氏虽严令禁止名下所有产业偷逃赋税,贿赂官员,但产业太广太杂,难免有些没受到监管的宵小之徒,仍旧行此龌龊之事。
祁肆夜看出了羡雪神情略有异样,但却心中暗自窃喜。一是此事显得羡雪那位“尘哥哥”是多么无能,御下不严,竟有此等羡雪最厌恶的事情发生。二是祁辰昱这蠢货如此说话,不就是打了羡雪的脸吗?怎么看羡雪都会生他的气。
“我怀疑,此县令会不会跟我们正在查的’买官案‘有关?”羡雪峨眉轻锁。“他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很大问题的施政政策和贪腐作风,不像是能通过科举选拔进入朝堂之人吧。
如果又是通过举荐制度而成功进入官场,那背后定有猫腻。我们何不以此人为突破口,暗中查出举荐他的高官,再从这位卖官之人入手,查出他经手的更多无能之辈,枉法之官。”
祁肆夜又不禁懊恼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羡雪心中只有国家大事,自己却沉溺在情情爱爱的细枝末节中无法自拔,真是小心眼。
“我觉得三弟你说得没错,看来我们明日得去县衙会会这位‘好县令’了,看能不能查到他当时是如何走马上任的。
既然要在这里多待几日,那我们就不用急了,可以慢慢欣赏这建立在腐朽之上的盛世。”祁辰昱感叹道。
三人用完这不甚愉快的晚膳就急不可耐地到街上继续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玩意儿。
他们先是进了一家人气很旺的水果铺。里面卖的果子倒还是常见的那几样,但竟然每一种水果都卖出了不同的价格。
比如就连桃子都能卖出天价。桃子也分了五个等级,最次的一谷桃,不仅小,而且长得奇形怪状,看起来也有些青涩,一定不甜,按斤卖,一斤也就几文钱。
而最佳的五谷桃,又大又红,每一个都圆润饱满,看得人真是垂涎欲滴。不过一个竟然就要卖一两银子!
其他的水果也都是类似的情况。
一旁的店家见三人好似有意图要买五谷桃,觉得要做成一笔大生意,连忙过来游说:“三位客官,我们这五谷桃啊可是在最南边骥城的高山上种植的,一年只结一次果。因温度高湿气重,这果子是又大又甜,本来是只有骥城的洛氏一族才能吃上的,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抢了些存货来,千里迢迢运到荟城,三位客官如有意愿就要尽快下手,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啊!”
看着店主一脸奸商的模样,羡雪不得不好好给他上一课:“首先,骥城并无高山,皆是平原,骥城的水果也并不出彩。其次,洛氏是商人,若是真有这么能卖钱的商品,他们断不会全部留下自己吃,定会将它们换成不会像水果一样不到半月就腐烂的金山银山。”
好像被说中了事实,店家恼羞成怒,立即就换了副嘴脸,不耐烦道:“哪里来的乡野村夫,不懂就不要在我的店里胡说八道,扰了我的生意,不买就快走!”说着就要上手赶羡雪。
祁肆夜佩刀霎时出窍,刀锋直接抵在卖家喉咙上:“你敢碰她试试?”
卖家被吓得僵住,举起双手求饶:“客官,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那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羡雪眼中寒光乍现,语气冰冷。
“是是是……”店家只得连连答应。
周围络绎不绝的人潮都沉浸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中,并未注意到发生在此处的小插曲。
“你从何时开始行此欺骗顾客之事?”
“两……两年前。”店家已被吓得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为何突然有此想法行骗!”羡雪厉声追问。
“是……是新上任的谢……谢县令教我们这么做的……”他颤颤巍巍地答道。
“县令?他为何要你们这么做?”羡雪有些疑惑。
“真的!不信您可以去问问其他商家!他不只教了我们一家啊,什么卖米的卖油的卖菜的,他都教过!说是这样能让我们赚更多的钱!”
“混账东西!”祁肆夜骂道。“堂堂一个县令,朝廷命官,竟然公然教唆商家行欺骗百姓之事!”
“这……这也不能算骗吧……这桃虽贵,但真的很甜啊,不信您尝尝……”这店家还打算继续狡辩。
他在刀锋之下慢慢试探着,轻轻递了个桃给祁肆夜。
祁肆夜将桃给了羡雪:“三弟,你来尝尝,我就不信这天价桃到底能有多好吃!”
羡雪轻轻咬了一口,脆甜的清香瞬间溢满嘴中。没想到是真的很好吃?
羡雪又递给祁辰昱咬了一口,他也惊讶得合不拢嘴。这比进贡给皇室的还更显新鲜浓郁。
“咳咳,”羡雪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虽然这桃确实很好吃,但也不至于卖出这样的天价吧!我问你,你从果农那里的收价多少?现在竟然敢以这么高的价格卖出!”
店家被问到了关键问题,有些难堪,吞吞吐吐地回道:“从农民那儿收的价格当然就要低很多了……不过五谷桃自然要比一谷桃收的价格要高出很多……毕竟品质相差这么大……”
“哼,那这些年光是赚取这巨大的差价,都不知让你骗了多少钱!”祁肆夜怒斥道。
“不是骗,是赚……赚……”这店家依旧不肯承认,继续诡辩着。
羡雪给祁肆夜使了个眼色,让他收了刀。如果在这里打草惊蛇让那县令知道朝廷派人来查了,定会隐藏踪迹和线索,到时他们要再想找出他的罪证,就难了。
三人训斥了这无良商家几句便离开了水果铺。“要不我们再去他刚刚提到的油铺、米铺看看?看这些东西他们还能被他们搞出什么花样来!”羡雪提议道。
不过他们出来时天色已晚,大多商铺都已收了摊,行人也稀稀落落,都回家休息了。
“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再来。”祁辰昱看羡雪今日已经很累了,怕她又像之前似的病倒,于是拉着羡雪往客栈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