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执野的身体触碰到的那一刻,还在车里的颜越便已经清醒了不少。
事实上他是被突然的一阵冰凉感刺激醒来的,但因为感觉到执野的气息过于阴沉,导致他根本不敢睁开眼睛面对现实。
一路被抱着走进王府时,颜越深深感觉到自己有种羊入虎口的错觉。
但想想自己不辞而别,一走就走了六个月之事,只得做好被禁足到死的准备。
算算日子,还剩大概四个月的时间,如果没能成功破除循环,一切又得重新开始了。
但至少在截止日期到来之前,他还需要通过摄政王才能见到真正的太上皇。
房门嘭的一声被关上时,走神的颜越忽然被吓了一跳,眼睛没睁开,身体已经先颤了一下。
“现在知道怕了?”
执野的声音冷冷地从他耳侧响起,磁性十足的嗓音在他耳边环绕。
“不告而别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
“连封信都没留给本王,现在竟然还知道回来?”
执野自顾自质问了半天,见怀里人依旧装晕没搭理自己,脸色更加阴沉。
“颜越,回答本王!”
被突然低吼一声,颜越终于皱眉睁开眼睛,一睁眼就撞上一双漆黑阴挚的眼眸,心中五味杂陈。
“不辞而别是我不对,我违背了约定,你若是生气,便让人打我五十大板消消气?”
颜越说话的声音格外小声,根本不敢大声说话。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的关系变得这么微妙,如果只是正常的交易关系,他最多吃点亏,下次交易让对方占大头即可。
可不怎么的,那些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似乎下意识便知晓,如果他真这么说了,执野一定会更生气。
被瞪的时候,明明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心里却莫名生出一股没来由的委屈,然而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
“只打五十大板怎么能消气?”见他不装了,执野这才将他放到地上,抵在门边。
两人身体无限贴近,相互呼吸着对方的气息。
听到执野说五十大板不够消气,颜越有些慌了,“你……那要打多少大板才能抵消愤气啊?”
这人不会是想弄死自己吧?
颜越低垂着眼眸不敢与眼前人对视,虽然是自己理亏,但心里还是希望对方能留自己一条小命。
然而站在面前的人却只是静静地盯着他,没有半点要回答他这个问题的意思。
又或者,可能是在思考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
等了半天也没得到回复,颜越咬了咬牙,刚要开口给自己求情,腰身忽然一紧,身体被强行扑到了一个凉爽的胸膛之中。
“你……”颜越疑惑的抬眸,话刚刚开口,就彻底懵了。
这人酝酿了半天,竟只是将脑袋静静地搁在了他的肩上。
“解释……”
耳边的声音被压地格外低沉,显得有些沙哑,听得颜越心尖莫名揪了一下。
他试想过自己会遭受很多种惩罚,却没想到迎来的只是这么短短的一句话。
这让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原本早早准备好的说辞,此刻也如鲠在喉。
“你有没有发现,我被晒黑了。”颜越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又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只得随便扯了一句。
听到他突然抛出的话题,抱着他的人像是被气笑了一样,扑哧一声抬起脑袋,重新与他对视。
“颜越,本王很生气,别转移话题!”执野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气愤的眼底压抑着心疼。
他怎么没发现,可他要听的是这个吗?
颜越与他对视一眼,被那一双泛红的眼眶吓得瞬间别过眼神,慌不择路就开始抬手起誓,“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跑了,你别生气了!”
他是真怕了。
不仅仅是怕他生气,更是怕自己见到他生气后莫名升起的无限自责。
只要一与他对视,自己就感觉那一双眼睛里无论表露出多少的愤怒,都莫名变成了委屈与失落。
明明他们只是交易关系而已,他自发冒出这些多余的情感,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早知道当时不辞而别后会有这么多事,当时就应该至少留封信的。
想到这里,颜越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抹笑意。
然而他才刚刚扯起嘴角,就得到了一个冷冷的眼神,“鬼才会相信男人的誓言。”
执野并没有如他想象中再次被激怒或者接受他的发誓,此刻的执野,冷静的有些可怕。
颜越嘴角微微僵住,虽然很不想承认他的话语,但却无法反驳。
寻思半天也想不出该怎么才能让执野停止生气,颜越酝酿了半天,只好乖乖解释。
“我是去了北漠……找游师翻译了诡国文字,如果你也想知道那篇文字都写了什么,我可以把他拿给你看。”
颜越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眼前人的眼神,感觉他的情绪没刚才那么低落,这才开始继续补充。
“你是不知道,北漠那的太阳暴烈到让人生无可恋,我当时一下车就差点没被晒晕过去!”
说到这里,颜越突然想起这一路的遭遇,忍不住开始吐槽起来。
“夕阳城的破冰礼竟然是活人现场冰冻祭祀,简直闻所未闻,若不是我这天生发热圣体,估计都回不来了。”
“下次再去那里,我得再把脸捂紧些。”
“说起来,那些游师言行着实诡异,他们明明能翻译诡国文字,却不承认诡国的存在,你说他们……”
说话间,颜越无意再次抬眸看了面前的执野一眼,见他就这么静静地盯着自己,深邃的眼眸之中,倒映着自己与他对视后的怔愣表情。
“在你返程之时,本王已经派人去了北漠,夕阳城破冰礼已被列为禁术。”执野抬手扶住他即将撞到门上的脑袋,严肃的眼神里溢出的全是心疼。
听到他竟然特意派人去了北漠解决破冰礼之事,颜越有些不可思议。
当时夕阳城的百姓对破冰礼的崇尚那般疯魔,这究竟要进行怎样的交涉,才能让北漠朝廷特意把破冰礼列为禁术。
虽然禁止破冰礼他很赞成,但他心里很清楚,执野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他。
颜越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这句话,确切来说是不知该怎么回应他对自己的好。
颜越下意识想后退逃离出去,却忘了身后是紧闭的房门,他这么一退,脑袋瞬间呯的一声砸到了门上。
撞门声与执野下意识的吃痛声,让颜越再次愣在了原地。
他竟忘了,他的后脑勺一直被执野捧着,他这么一砸,撞门的疼痛全转移到了执野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