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春妈妈接过银票,随即大笑着转过身,脚下如风般匆匆走出屋子。只是片刻之后,她手中紧握着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款步走到苏晓悦跟前,和声说道:“这里是六十五两。我还得赶忙去门口忙碌操持,等会儿我定会派个小厮送你们从后门出去。”言毕,春妈妈那匆匆的脚步再次响起,身影迅速消失在视线之中。
苏晓悦将晓果紧紧地、牢牢地揽入怀中,仿佛唯有这般无比紧密地相拥,才能让她那饱受折磨的内心获取到一丝安宁,才能无比真切地感知到妹妹依旧安然在自己身旁,也才能从这温暖的怀抱中获得那么一丝来之不易的慰藉与温暖。
不多时,一个看起来像小厮模样的人轻轻开启房门,而后在前头引领着二人,沿着那蜿蜒曲折、纷繁复杂得仿若迷宫一般的小径缓缓前行,一路小心翼翼地将她们安然送至门外。
苏晓悦望着门口的牛车以及站在一旁的杨爷爷等人,满心的疑惑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起,她赶忙急切地开口问道:“你们怎会知晓我会从这儿出来,莫非?”
苏晓悦的这番话语令杨爷爷那饱经风霜的老脸瞬间涨得通红,他满心惶恐,唯恐苏晓悦会因此心生误会,忙不迭地着急解释道:“方才我们眼睁睁地见你进去了,心急如焚地想进去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正在焦急万分地商量着要往里冲的时候,一位面容清秀的姑娘走过来,让我们在后门静静等候你。”
苏晓悦心中暗暗思忖,这定然是春妈妈周全妥帖的安排,春妈妈帮了自己如此天大的忙,改日再来镇上,一定要精心准备一份厚重的大礼相赠。
在回程的路途之中,晓果始终像一只受惊的小鸟般蜷缩在苏晓悦的怀中,身体微微颤抖着,而这一路的颠簸也是从未间断。当杨爷爷将牛车稳稳地赶到院子外头时,邹氏在屋内听闻外头传来的细微动静,迫不及待地伸长脖子,眼睛瞪得大大的,极力向外张望着。
人群看到去的几人终于归来,皆自觉地让出一条宽阔平坦的道路。当苏晓悦抱着晓果出现在邹氏面前的那一刻,伴随着“咣当”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邹氏手中那把沉重的柴刀突然坠落,锋利的刀背直直下落,不偏不倚,恰好重重地砸在苏大强蜷缩着的脚背上,其脚下瞬间又渗出一滩散发着恶臭的黄水。
苏晓悦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将晓果放置在地上,晓果口中急切而又充满渴望地呼喊着“娘亲,娘亲。”随后像一只欢快的小鸟般飞奔向邹氏的怀中。
诸多泪窝浅、心地善良的妇人目睹这令人心碎的场景,也都禁不住情感的汹涌澎湃,随之潸然泪下,为这家人悲惨不幸的遭遇深感心酸与同情。
村长望着地上狼狈不堪、丑态百出的苏大山,怒目圆睁,狠狠一脚踹去,而后目光如炬地环顾四周,对着众人声色俱厉地高声呵斥道:“下次若再出现此等恶劣不堪的情形,等着你们的便是那衙差!”
接着,村长又迈着沉稳的步伐行至苏大强身旁,俯身拾起邹氏掉落的柴刀,双手郑重地递还给苏晓悦,语气温柔地轻声宽慰道:“好了,事情已然过去,都已尘埃落定,快回家去吧,莫要再为这些令人烦恼的事劳心伤神了。”
苏晓悦接过柴刀,目光坚定地朝邹氏微微点头示意,眼神中传递着让邹氏带着苏晓果先行归家的讯息。
苏氏族长对着苏晓悦一脸严肃地训诫道:“终归是同根生的一家人,哪怕打断骨头也依旧连着筋。晓悦,你给你奶和你大伯诚心诚意地赔个不是,此事便就此揭过,切莫要再执拗倔强地纠缠不休。”
苏晓悦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看着苏氏族长,轻缓而又坚定地抬起脚步,缓缓行至族长面前,声音清冷却又坚定不移地问道:“那我家晓果被卖这件令人发指之事,族长究竟打算如何公正处置?这作恶多端的苏大山又应当如何严厉发落?”
族长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看着苏晓悦,神色漠然道:“你殴打大山一家这一行为众人皆是有目共睹的。再者说,晓果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丫头片子,怎能与苏大强相提并论,人如今不也给你找回来了吗?你莫要这般不知满足,贪得无厌。”
听闻族长这番不痛不痒、轻描淡写、丝毫没有公正可言的言辞,苏晓悦在心中暗想,今日之事若就这般草草了事、不了了之,那日后是否还会有人对晓果心怀不轨而下手,对他们这一家不利?既然在这帮族老跟前讨不得公平正义和公道,她苏晓悦也丝毫不介意凭借自己的力量去讨回。她用手掂了掂手中那把沉重的柴刀,猛地朝着苏大山的耳朵用力挥下,在苏大山那凄惨无比的哀嚎声中,他的一只耳朵瞬间应声掉落。
耳朵掉落时喷射而出的鲜血溅了族长满脸,她晓悦望着眼前这触目惊心的场景,声音轻柔却又透着无比坚毅的神色道:“再有下次,这柴刀所指向的便是你的脖颈。”
此语既是对苏大山严厉的警告,亦是对在场众人强有力的一种威慑。
只见她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摸出了那一摞厚厚的契书。这些契书仿佛承载着她所有的希望和决心。她咬了咬牙,快步走到苏大山身边,用力拽住他粗壮的胳膊,用沾满血渍的手指,一张接一张地将契书递到苏大山面前,并迫使他按下那一个个鲜红的手印。
紧接着,她又如鬼魅来到吓得早已浑身瘫软、面如土色的苏婆子跟前。
苏婆子惊恐地瞪大双眼,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苏晓悦毫不留情地抓起她的手,沾上血渍,强行让她在契书上按下了手印。
做完这一切后,苏晓悦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拖着如同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艰难地迈开步子,一步一步朝着自家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