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故知,你还真是······固执得很。”
墨故知拔出剑,看见翻开的皮肉底下游离不定的黑线,恍然大悟,“你这具身体就是外面的那些人中的一个吧。”
“想必这里所关押的都是诡化的天界人。”她眼睫微颤,说出的话冷静却残忍。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都是帝君您的人吧。”
怀玉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无奈叹息,“其实我也不太喜欢你。”
墨故知扯了扯嘴角,察觉到周围的空间波动,看样子这抹残存的意识也要到头了。
“你告诉我诡物是什么东西,我或许努努力,把你的创世珠收回来。”
“诡物啊。”怀玉脸上的血液已经干涸,留下大小不一深褐色的疤痕,他看着墨故知,眼神有一瞬的飘忽。
“那时的天界刚刚结束外斗,天帝陨落,法则崩坏,九重天外突然出现空间塌缩,漏了一个大洞,你应该看过了,就是创世珠封印的那片星海。”
“里面的东西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它能够吞噬神魂进行进化变异,而被吞噬的神魂则会化作黑潮倒灌九重天,这对于天界来说,无疑是一场灭顶之灾。”
“而这里关押的,不过是神魂还没有被完全吞噬,但······”怀玉绷直嘴角,眼中流露些许悲悯,“已经无药可救的我的部下。”
墨故知微微挑眉,怀玉口中的诡物看起来像是凭空出现的,那尘镜在鬼族的造物他好像完全不知道。
总不能是低配版诡物。
“诡物当时出现没有任何预兆吗?”
怀玉的身体已经开始诡化,他感受到自己残留的意识已经快无法支配这具身体了。
“没有,当时诡物散落天界,差点蔓延到三千小世界,我和尘镜不得已拿出创世珠强行将其封印,但创世珠中的力量原本是用来支撑天地法则运行,如今用来镇压诡物,天界、天界······”
“天界人太多了。”墨故知缓缓挺直脊背,睨着他道,“天界刚结束外斗,百废待兴,又经此难,更是摇摇欲坠,创世珠力量逐渐式微,总要有外力补充,这样,人也少了,力量也多了,对吧。”
“原来这就是天道,天界,天地法则。”
墨故知歪着脑袋,嘴角微微上扬,眼中血雾散去露出一点黑色。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自身难保之际,哪还顾得上所谓的道。
如此看来,尘镜这么急切寻找创世珠的背后,恐怕不仅是维持天界法则运行那么简单了。
“创世珠融入四海界,封印岌岌可危,我必须回去,否则你的四海界也好,天界也罢,都会成为诡物的繁育场。”
怀玉挣扎着开口,他不明白墨故知为何从始至终无动于衷,“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不论是修士还是神,在浩瀚之下皆是蝼蚁,墨故知,无人可以幸免。”
怀玉说完,岳听松的身体终于显现出原本模样,鲜活的皮肤迅速干瘪,眼神空洞无光,身上黑线穿梭交织,直至整个躯体分崩离析。
墨故知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散落的尸骨,里面残存的意识如同夏夜荧光一般开始消散。
“虚危之野,泣血玄黄——这漫天先神,不过是混沌开目的眦垢。”
看样子,怀玉帝君也不是毫无准备。
“帝君的神魂,即使只有一抹意识应该也是大补吧。”墨故知眼睛微眯,睨着半空即将消散的神魂,轻轻笑了一声,“相亦。”
话音刚落,半空散落的荧光似是陷入旋涡一般集中,逐渐靠近地上岳听松的尸骨。
一条青白色的大蟒倏的显露,如看见骨头的恶狼那般张开血盆大口,“这点玩意,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挑上了?”
墨故知拍拍身上莫须有的土,看着周围越来越强烈的空间波动,叹了口气,又把面具戴上了。
“说真的,这玩意真不得劲。”
没一会儿,周围屏障消解,墨故知双脚落在实处,举目四望但见一片郁郁葱葱,院门口掩映着几株随风婆娑的修竹,清风阵阵,花香四溢。
“嚯,这不是百道花竹吗?”相亦甩了甩蛇尾,圈着院门口的竹子送到墨故知眼前,“据说是竹中异种,花开百道,每一片都蕴含着天地大道。”
泛着淡绿的蛇尾巴尖晃了两晃,邀功似的,“你不是还没悟道吗,拿回去试试。”
墨故知看着比自己还粗的蛇尾巴,认认真真说了一句,“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胖了?”
“······”相亦扭曲着身子把蛇头一起凑了过来,呲牙咧嘴,“这不是胖,我这叫雄壮!”
墨故知战术性后仰,“你现在是不是不需要在我识海养着了,没事在外面晒晒太阳吧。”
相亦鼻孔溢出一声哼唧,甩腾着大尾巴和发动机似的,“说的好像谁愿意呆的似的,你那识海都快成垃圾场了,没我早废了。”
“哦。”墨故知不知从哪变出一把铲子敲了敲乱晃的蛇尾巴,“所以我现在不让你住垃圾场了,还不快谢谢我。”
“不是,你!”相亦不爽地转了一圈,却看见墨故知挽起袖子拿着铲子像个丰收的老农,“你现在有点傻。”
墨故知眼皮都没掀一下,随手扔了把铲子过去,“能变人形吗?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全挖了,肯定有用。”
相亦原本束起的瞳孔猛地变圆,他盯着地上的铲子,“你弄死人家的神魂,现在还要挖人家的墓,你真是,你真是······”
“好样的!”蛇尾巴卷起铲子,轻松挖出另一株百道花竹,“我喜欢。”
墨故知看着相亦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勾了勾嘴角,能和她唠到一块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等四小只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们自从入宗以来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师叔拿着个小锄子正小心翼翼地挖着一株灵植,面具上还有不知从哪甩过来的土。
而另一边,一条青白巨蟒,身躯蜿蜒如龙,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晕。
它粗壮的身躯紧贴地面,肌肉如波浪般起伏,此刻正吭哧吭哧地挖土。
“我觉得我应该还是没醒。”寻岳闭眼双手合十,接着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我去,疼死我了!”
他和个树袋熊似的双手双脚攀到须怀玉身上,“我看见小师叔干活了。”
“这是重点吗?!”须怀玉扶额,看着被拉下去大半的衣领,“重点难道不应该是那条蛇吗?”
余欢身上气息还不稳定,幽幽道,“我觉得小师叔干活更可怕一些。”
“在你们眼里我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墨故知倚着铲子,“愣着干嘛?看看人浥青,眼里有活。”
三人循着方向望去,浥青不知什么时候窜了出去,左摸摸右摸摸,仿佛老鼠进了米缸。
“这是转魂草,还有万寿藤,这不是······”
“她不是眼里有活。”寻岳慢吞吞挪了过去,“她这是眼里有财。”
“而我是纯命苦。”
“小师叔。”余欢指着干得正来劲的巨蟒,“这个眼里有活的,是什么啊。”
墨故知啊了一声,摸了摸下巴,“你可以理解它是我养的宠物。”
相亦闻言吐出鲜红的信子嘶了一声,“谁是你养的宠物,我顶多算是租客。”
“是,白吃白睡的租客。”
余欢叹了口气,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好,剩下的小师叔喜欢就行。
四小只的到来,墨故知自觉找了个阴凉地坐下,看着已经找好工作范围的须怀玉。
“怀玉,你们刚才去哪了?”
须怀玉一边挖土一边道,“像是传承空间,里面有一个人和我长得一样,给我看了一套剑法。”
“是吗?”墨故知看向其他几人,“你们也是吗?”
几人点点头,余欢道,“我的倒没人演示,只有几个我没见过的阵图。”
墨故知甩了甩手臂,眼尾微挑,看样子东西大概都是真的,尘镜这个神经病对怀玉的感情倒是挺有意思的。
说恨不够,说怨太深,说情不明。
这两人,有意思。
(今天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