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毁灭四海界的计划可以缓一缓
离开无为城三日后,归一宗的灵舟重新落在浮岛。
神舟再次派上了用场,墨故知一只手推着轮椅,一只手替寻岳挡住刺痛的光亮。
竹殊还是一身红衣,落在浮岛边缘亦如初见时的模样。
“回来了?”她看了一眼寻岳,看不出丝毫意外,“咱们好歹是大宗门,啥事没见过,放宽心,过两天就好了。”
“就算好不了,归一宗也能养你一辈子。”云之秋笑道。
闲时夕眼皮直跳,当着人家师父面说什么呢!
“真是的。”闲逸低着头站在一边抱着胳膊,寻常懒散的嗓音听起来有些紧涩,“我就说没事别出去乱跑,在宗门里肯定啥事没有。”
“行啦啊老三。”弗唯叹气道,“你当都和你似的,喜欢在宗门里趴窝。”
一来一回的斗嘴冲淡了压在心头的些许阴霾,归一宗好像一直这样,从来没个“正行”。
墨故知忽然觉得毁灭四海界的计划暂时可以缓一缓。
云之秋不喜欢伤春悲秋,伸了个懒腰叹息道:“可惜啊,出了趟远门,啥也没捞着,还赔进去一个。”
“这您老人家可就说错了。”墨故知笑了笑,看向寻岳,“我们收获可大了。”
演武场上,浥青和余欢眼眶还红着,但丝毫不妨碍她们当着几个师叔伯的面掏出来一整棵黄中李树,其中迸发的灵韵沁人心脾,树干中金纹流转,大道登天。
弗唯眨眨眼,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你们这是把黄中李树搬回来了?”
不是?!据他所知,这玩意儿归一宗养不了吧?!
下一秒,几小只就解答了弗唯的困惑。
“也不是。”须怀玉有些不好意思。
还好,还好,只要不是黄中李树的主干,他们想想办法应该能养活。
“其实我们把熔岩瀑布也搬回来了!”寻岳声音极其微小,但听得出来兴奋。
瞬间,巨大的阴影压在众人头顶,冬天的凉意竟在刹那间被驱散。
闲时夕、渡山、云之秋、闲逸:······哇哦——
弗唯捂着脸,这下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竹殊:困啊,热了更困了。
瀑布打下的岩浆淌在地面上,演武场登时就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
“我去!我去!我袍子着火了!”云之秋本着对黄中李树的好奇,成功被溅出来的火滴子点燃。
“没别的了吧。”弗唯觉得他的承受能力变强了,竟然这么快就接受宗门里马上要出现一个溶岩瀑布。
“啊。”浥青恍然睁大眼睛,看向墨故知道:“我们把日月神潭毁了算大事······吗?”
在场一共十一个人,有六双眼睛同时看向墨故知:???!!!
墨故知啊了一声,解释道:“日月神潭下是祖神留下的诡焏源头,是人家让我们毁掉的,不是我自作主张,我有证人!”
六双眼睛又看向几小只,余欢点头,“确实,是那个东西求小师叔帮忙的。”
其中五人接受良好,只余弗唯在空中凌乱。
“我记得潭东还有好几棵悟道茶树。”
这下全毁了。
“昂那个啊。”墨故知想了想,“咱们宗门有,我就没铲。”
我问的是这个吗?!
弗唯只觉身心俱疲,一瞬间苍老了十岁,“可以了,寻岳和我回月霞峰,其他人各回各家吧。”
“五师兄。”墨故知忽然叫住弗唯,表情严肃。
弗唯脚步一顿。
墨故知若有所思,“现在四海界只有我们有黄中李果,价格是不是可以再拔高一倍?”
弗唯:“······你给我滚回山青峰去!”
“把宗规抄十遍!不对!一百遍!”
*
林海禁地的雾是活的。
墨故知脚下枯叶嘎吱作响,雾气正顺着下摆往上攀爬,像无数双冰冷的手试图将她拽向地狱。
今夜,林海禁地有些寒凉。
一个时辰前,山青峰。
鎏金色的咒文在皮下忽明忽暗,灵光大绽却反过来扎进墨故知身体,血色的双眸此刻空空荡荡。
金色混杂着黑色逐渐爬满眼角,过于厚重的神力让整个躯体有些超负荷。
这就是,真神的力量。
可为什么,这么熟悉。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之中轰隆一声炸雷响,清宁手腕倏的一阵刺痛,诡异的光芒在山青峰上空若隐若现。
她叹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坐下,空寂的夜色里只听得铃铛一声声的碎响。
“师父。”墨故知跪在湿冷的青苔上,常年似春的林海今日不知为何竟有些刺骨。
清宁盘坐在那块大石头上,散落的白发与雾霭融为一体,仿佛已在此枯坐千万年。
“师父······”墨故知的声音有些颤抖,那头发怎么就突然白了呢?
松针簌簌而落。
清宁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小徒弟的模样早已不似常人,“人家都说名字会决定未来命运,你怎么就反其道而行。”
“墨故知?”她笑了笑,桃花面上留下一滴清泪,“就没有再比你固执的人。”
“您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墨故知无奈苦笑。
她盯着清宁的眼睛说道:“我在日月神潭得到了祖神遗留的神力,前些日子事情实在太多了,导致我忽略了许多细节。”
“按理说,即便身为天地之灵,真神之力也不是我能承受的,可除了诡焏,我对这种力量竟生不出丝毫排斥。”
“甚至,分为熟悉。”
清宁手指轻敲石面,扬起唇角好似鼓励,“你想说什么?”
“黎安城,是我第一次承载天地之灵,当时您来过是不是?”
墨故知昂头直视那人,好像要透过这具躯体看见另一个答案,“我曾经承载过真神之力,而那股力量,是您的。”
“对吗?”
轰隆!
一道天雷将天际撕开一道口子,照着墨故知直直劈下。
墨故知跪在原地,不让分毫,林海禁地亮起结界将里面二人的身影照得发虚。
“天界帝君相争,祖神放任恶意在四海界生长,更是纵容尘镜在天界滥用诡焏,她身为神明,为何可以对此无动于衷,为何对三千世界倾覆视而不见,又为何——”
墨故知跪匐在清宁脚下,白发散落,好似被逼入绝境的困兽,“要给我这个希望。”
“我曾一直以为是我逼您至此,可如今却发现‘我’也不过是一提线傀儡。”
南海之行,归一宗新弟子中除了她皆已入道。
她本不信天命,逆天而行肆意妄为,而今日那股熟悉的真神之力却仿佛像一盆凉水兜头而下。
走到今天这步,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吗?
“九世轮回,九世痴妄。”墨故知声音忽然哽咽,孱弱的身躯颤抖不已。
“求您,给我一条路吧。”
猿啼鹤唳,杜鹃啼血。
“师父······给徒儿指一条明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