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那么久,猝然冷淡的笑,“既然后半辈子爱情不是可有可无,嫁谁都一样,都已经嫁了就继续凑合着吧。”
阮清月狐疑的转身看回去。
他还是坐在茶几上,表情已经看不清了,眼角的潮湿还有些反光,但他浑然不在意。
在她的视线里,他弯下腰从垃圾桶里捡回了那个袋子。
从里面取药出来的时候,阮清月不得不提醒他,“想死就酒后吃药。”
贺西楼没搭理她,提溜着袋子迈着长腿进了卧室,把门一关。
阮清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后关门离开。
步行穿过马路,她坐进车里,在暗处又待了一会儿,那种黑茫的感觉,第一次没觉得惶恐反而极度适配情绪。
她和贺西楼之间从第一次见面就是不友好的两面,但还从来没有这样吵过。
彼此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阮清月就没把他最后的话放在心上。
他有Ailla等着,有他高傲的自尊,不可能那么纠缠。
车子缓缓启动,驶入灯火通明的街道。
越过南庭前门时,一晃眼看到一个挺拔的黑色身影站在路口,拎了一盏手提式LEd灯。
兴许是她看错了。
关于周云实即将和阮清月订婚的消息不免从今晚的聚会传开。
都已经传到了余慧耳朵里。
余慧进门第一件事不再是洗澡做面膜,直接找到了周云实的医疗室。
看着周云实依旧一派温和,余慧深深皱起了眉。
“你就这样迫不及待放出订婚的消息,到时候订婚不成周家的脸往哪儿放?你想过吗!”
周云实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
在对面问他:【要不要查清月小姐见了谁】
他很淡然和笃定的回复:【不】
知道开车去了医院,却下车径直去了南庭,周云实反而不打算知道得更多。
放下手机,他反问余慧:
“周公子订婚失败,和周夫人操控贿赂重判入狱,哪个更丢脸?”
余慧被噎得说不出话。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表面温文尔雅,但他决定要做的事,就一定会坚决到底。
周云实有些冷漠的看着余慧,“我姓的周,是周建怀的周,永远不会是周文顺的周,你的坚持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余慧确实想着等一切尘埃落定,她一直守着的秘密才能永远尘封,没人会再问周云实到底是谁的儿子。
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他竟然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且根本不在乎,他只认周建怀这个爹。
余慧半天说不出话,甚至有些无措,第一次被自己儿子一句话刺到眼泛泪光。
周云实转动轮椅独自离开,并没有只言片语的安慰,只给她留下一张擦眼泪的纸巾。
阮清月回来时,看到余慧还独自坐在客厅没睡,但见着她进来,余慧也没有找她谈话。
她照例打了个招呼后上楼休息。
周云实预定的订婚宴菜品单子已经递到了她手里,让她看看有没有不合适的,或者增减。
阮清月看着这些东西,心里的焦灼有些重。
婚,必须先离掉。
但从那晚之后,贺西楼像人间蒸发,根本不给她半点回应。
她去南庭或者御林山居找过也都不见人,以为他是住到贝森了,还去过他办公室,还是没见上面。
最后她给他留言:【实在不行,只能诉讼离婚。】
这回他的电话打了过来。
阮清月握着手机,那边却久久无声。
她“喂”了几声,贺西楼才低沉淡漠的一句:“打错了。”
就这么给她挂了。
阮清月再打过去的时候,他又不接了。
没别的办法,只能找到唐风徐。
唐风徐听到她诉求之后,惊讶是有的,但是很短暂,眉头高高的挑了几秒钟,说了个“难怪”。
“我最近工作会很忙,我哥的案子必须不耽误,所以这个婚一定要尽早离。”
她不敢赌周云实的忍耐程度,如果发现她和贺西楼已婚,一旦翻脸,她就失去了要挟余慧最有力的砝码。
她的晋升考试和阮临安的案子一样,全国延迟到四月尾。
那一周,她做了最后冲刺以万全的准备进考场。
周五早上考完,下午她两点她要去探监。
四月二十八是阮临安的生日,很巧,他们领证登记两个月纪念日了。
唐风徐那边说和贺西楼聊过了,但贺西楼还是没跟她有过任何联系,她这几天忙得几乎忽略了这个人。
没想到阮临安会跟她提起。
阮清月有些愣住,“你认识贺西楼?”
阮临安服刑这么长时间,精神面貌看起来和以前没太大差别,标准的寸头更加凸显了他纯粹的视觉帅。
别人都说他们兄妹俩的五官就像得了女娲娘娘的偏爱,连秦岁染这种阅男无数的人,都说抛却身家和气质,单从五官来讲,她哥哥比贺西楼要更优越。
可惜他性情过分冷淡,阮清月从小到大真是极少见他笑,尤其他掌管公司之后,高冷禁欲完全是刻在他骨子里的标签,完全不招女人喜欢。
当初他坚持聘用贺西楼的时候,她一生气还说过贺西楼才是他亲弟弟。
那时候的林战和阮临安性情简直一模一样,淡漠、寡言,冷酷到见血都不会一下眨眼。
阮临安握着话筒,指尖在桌上无规则拨弄,反问她,“你们结婚证上写的林战还是贺西楼。”
阮清月张了张口。
他明明一直在里面,探监都比其他人要严苛,更是一步都出不来,怎么会知道她和贺西楼隐婚的?
“当然是贺西楼。”她透过玻璃看进去,“贺西楼来看过你吗?”
除了这个,阮清月想不出来哥哥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阮临安淡淡抬眸,“还敢来看我,嫌他的嫌疑不够重?”
“都是贺少奶奶了,怎么还想着跟周云实订婚。”
一句话又把阮清月问住了。
“镶金的城堡都跨了进去,还想转身退出扒毛坯房,你怎么想的?”
阮清月抿唇,有些事她一直没跟他说过,怕他心理有负担。
“我的事你不用这么操心,把自己照顾好就行。”阮临安低声。
她苦涩的笑笑,“明知道还有余地却什么都不做,我还是你妹妹么?”
阮临安也没再多说,只一句:“那就别勉强自己,结婚这种事找你想要的人,别换了。”
阮清月嘴巴动了动,声音自动变弱,“哪有什么想要的人。”
阮临安瞧着她那样儿,在别人面前再怎么理智清冷,在他面前依旧是一撒谎就心虚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