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车上,李忘昔已经想回到小昔怀里撒撒娇,蹭歪一会,然后好好睡一觉了。
没错…
就是撒撒娇。
就算很难想象他这样一个一米八六的大个青年会跟柔弱小姑娘似的,抱着自己喜欢的人蹭来蹭去是什么场面。
但实际上,在家里这种事还是发生过不少次的。
他累了的时候就会跟个孩子似的抱着小昔,把脸埋进小昔的怀里、小肚子上、脖子两边,嘴里还会娇里娇气地喊着“姐姐”。
相同的他也听过小昔喊他“哥哥”。只是小昔叫他“哥哥”的时候总感觉有点屑屑的,而且时机…会让他觉得有些罪恶……
果然以后还是少玩角色扮演的好,不然感觉自己要越来越变态了。
这个…不能再想了,眼前还有烦心事呢,不能色色。
“唉……”李忘昔长叹一口气,左手托着腮,修长的食指有规律地敲击在脸上。
面前,右手上拿着的是象征地位的一块棕色檀香木的腰牌。
木香浓郁,上面除了名字之外还有类似流派的标志,以及低调的雕刻图案,一看就是连夜赶制的,可见师父对他这位最后一位弟子的重视程度。
只要拿着它,在一些圈子里李忘昔就是绝对的座上宾,在人情社会利益社会这就是一张可以让他嚣张跋扈的门票。
但…和之前说的一样,成年人的很多东西都不纯粹,这其中已经牵扯了两个家族的利益关系。
所以就算是想让初心清澈见底,水质也永远达不到从泉眼涌出时的纯净。
一张写满字的A4纸,就算把表层全部都打磨掉,可笔触的痕迹依旧会留在上面。
想激浊扬清,但浊已成底色。
对于人类而言,一些人或许算的上好人,但对于世间万物而言,所有人都是坏人,所以世界上哪有好人坏人。
只是有权利的受益者会将利于他们的人称为好人,而不利于他们的称为恶人,并以此为标准宣传了开来罢了。
而这也正是李忘昔苦恼的东西。
“幽竹。”
“少爷?”
“扔根烟给我。”
云幽竹闻言,直接在路边停下了车,他知道李忘昔现在没处可去,除了睡觉就是去公司和那些老油条打官腔。
那他就是倾听者。就算绝大部分时间是沉默,他也义不容辞。
“你也点上,这不是在魔都,除了我没人能说你。”
“啊…好的少爷。”
深深吸了口烟,缓缓吐出。
李忘昔用脚蹬着前排的副驾驶,使劲让自己靠在牛皮座椅上,手里还在不停发着消息。
他不想这样的,他想单纯一点,就像小昔一样,人生目标就只有他这个人和过上平静的生活一样。
但奶奶给予他的梦就像一整本人生教科书一样,扯着他早熟,拉着他懂世事。
也许是选择吧。
自己种因,自己吞果。
要不是他的好奇心驱使着他继续打听爷爷的事情,那现在也不会这样。
从师父口中得到的信息,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或许他早就意识到了,只是天真的以为自己家和其他家不一样,或者会更光明一些。
李忘昔作为散养的少爷,他自身的经历除了经济水平之外其实和普通家庭差不多,只不过更自立一点,更早熟一点。
他也曾怒骂过只看家庭背景的小学初中的老师,也曾见过路边因为获得了一点小权利而去欺凌百姓的官吏。
所以他很能理解这一类人民的心酸,也尽量让自己可以接地气地做事。
但阶级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跨越的,他也没有办法。
感觉……应激了呢。
他也知道历史是胜利者编写的这个道理,只是一时感慨太多罢了。
现在就想回到小昔这个永远都不会辜负自己、永远都把心放在自己身上的恋人身边去……
可能像是一种自我保护吧…
特别是听闻自己爷爷其实以前水深无比、德高望重的具体事情之后,李忘昔心里涌起一股无力感,原来他什么都不懂呢…原来在那些老人面前他跟一张刚有字迹的白纸没什么区别呐。
权力斗争呐…太复杂了。
但没办法,社会的进程就是这样的,爷爷和师父作为老师也都是明白其真谛的。
况且在体制内的人会比单纯的商人更明白这些的。
李忘昔回忆着自己不知道的新信息,逐渐把脉络串了起来。
师父说,爷爷在当了校长之后就被调到了教育局,然后越做越大,至于最后多大就不得而知了,总之送出来的高官数不胜数。
然后爷爷就在一个很奇怪的时间段退休卸任了。
之后只要别人问,爷爷就说自己以前是小学校长,还喜欢在村里教那些还没上学的小孩们读书识字。
而师父为什么会把爷爷以前的事情记得这么清楚呢?李忘昔发出了这个疑问。
原因是因爱而深刻。
爷爷家早年是大地主,在十里八乡可谓是风光无限,所以爷爷才有两个老婆。
第一个是家里给找的指腹为婚的青梅竹马,甚至说这位奶奶是被卖到了爷爷家,以换取几亩土地。
被爷爷果断拒绝包办婚姻后,终身未嫁郁郁寡欢。
这位奶奶就是师父当年追不上的初恋,而师父的遗憾是当年没有放弃继续当爷爷的小跟班,去强行带她走,而是继续等待她回心转意。
很悲哀的事情,到现在半只脚入土的时候了,师父也释怀了,加上喝了酒,自然说了出来。
而第二位就是爷爷自由恋爱的奶奶,也就是李忘昔的奶奶。
爷爷家直到文革时期才逐渐没落,但在此之前爷爷早就和家里划清了界限。
据说爷爷,当时被骂不孝,被骂大义灭亲。
但爷爷卷走了家里大部分的真金白银,古玩字画,在“打地主,分土地”的前一阶段全部套现,带着朋友爱人离家出走了。
而此举就是为了和奶奶过好日子。
之后就是混乱的年代了,爷爷努力学习学问,并且用家里的真金白银来帮助革命,一步一步过上了好日子。
师父说他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在当老师之后两人却还是在一起的,他还是爷爷的跟班,第一位奶奶也跟在爷爷身边。
看似都很好,其实都在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