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章去了点油,25号前看过的,可以再扫一眼】
荣曜心中的这份欣喜,在下楼接到阮毓时,仍未消散。
“阿姨,软宝今天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出了点意外,但您别担心,医生说她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软宝也是怕您多想,这才准备今晚回家,当面告诉您,并不是有意隐瞒的。”
素来慈眉善目的阮毓,面色平静的像是听到“下午有雨,晚上就会放晴”似的。
唯独那双平时温柔含笑的眼睛,微凉。
看得荣曜,蓦然想到了温阮那句——“我怕我妈连你一起训。”
阮毓一路无言,进了病房。
主治医生赵鸿杰在看到她的瞬间,有片刻怔愣。
他轻咳一声,掩了心中情绪,立即讲述温阮现在的情况。
阮毓听完,确定女儿确实没什么大碍了,紧了一路的心,终于稍松些许。
“谢谢你,赵医生。”
言罢,她看向床边输液管里所剩不多的药水,以及开到最小的流量调节器。
赵鸿杰刚要喊护士长,竟见阮毓已先一步消毒双手,捧起了温阮掌心。
指尖从针座处撕开pU透明膜敷料,再按压针座沿四周无张力向外扯动。
那温柔又娴熟的手法,比护士长竟也不遑多让。
他眼中赞许与疑惑更深。
“阮医生您好,我叫赵鸿杰,您可能不记得我了,但我记得您。”
三十一年前,赵鸿杰在市人民医院做规培生,轮转急诊科时,遇上一个手持砍刀的嫌犯。
刚出学校的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当场吓软了腿。
在嫌犯的刀距离自己的脑袋不足十公分时,一名女医生一脚猛踹他膝弯,致使他当场跪趴在地。
再度仰头,就见逆光而立的女医生,竟将网兜里的不锈钢饭盒,直接抡到嫌犯手上,砸下了他的刀。
至于后来,一名便衣警察上前,当场制服嫌犯的画面,他已经记不清了。
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他脑中只记得当年狼狈至极的自己,以及那逆光而立,利落抡起饭盒的女医生阮毓。
只可惜,当他做了三个月的准备,终于鼓足勇气走进心外科。
却听说,阮毓已经跟当初那个便衣警察在一起了。
赵鸿杰看着阮毓眉眼间的疑惑与警惕,立即解释道:
“阮医生,三十一年前,在市人民医院急诊科前面的大厅里,是您用饭盒砸掉嫌犯手里的刀,救了我,您还记得吗?”
阮毓闻言,撕下最后一层冷敷贴的动作,默然一顿。
赵鸿杰说的嫌犯在医院持刀伤人的事,阮毓记得。
因为,正是那件事,她才认识了丈夫温建业。
只不过,眼前医生她倒没什么印象。
“我现在,已经不是医生了。”阮毓取下留置针。
温阮见母亲眸底落寞,眼睛突然有些酸。
将脑袋贴在她脸侧。
这些年来,妈妈肯定也会怀念,那个她曾奋斗了近二十年的岗位吧。
荣曜打眼一瞧母女俩的神情,立即客气地将满眼希冀的赵鸿杰请了出去。
他关上病房门,站在一旁。
“多大了还这么粘人,羞不羞?”
阮毓冷脸嫌弃,可非但没将她推开,手还安抚似的在她后背拍了拍。
“妈,扎针好疼,我肚子也难受,你给我做点水果粥好不好?”
以往,温阮分明能一眼看出荣曜的那些小伎俩,却依旧能配合他演。
除了吃软不吃硬的性格之外,更多的则是,这样的小伎俩,她也时常用在自己最爱的人身上。
不过,这次阮毓并未再像平时那样,顺着她。
只摸了摸那苍白的脸,淡淡道:“那就记住现在的疼,起来吃饭。”
荣曜立即主动打开阮毓带来的保温桶。
在看到羊肉汤时,动作一顿。
先前,自己带来的食物,凡是加了羊肉的,温阮都是一口没动。
这样的饮食喜好,连他都能看出来,按理说作为母亲的阮毓,不可能不知道。
但荣曜也并未开口,只将饺子推在温阮面前,把汤放远了点。
阮毓却直接端起一碗,递到女儿手里。
“先喝汤。”
荣曜见温阮脸上挣扎,立即替她拒绝。
“阿姨,软宝用的药有些需要忌口,不能吃羊肉和姜,这汤还是我喝吧。”
阮毓扫了眼头顶药瓶,再看荣曜。
“你的意思是——现在体育老师也能进药理课堂授课了?”
分明没半分疾言厉色,荣曜却被看得,有种关公面前耍大刀,还摔了个四脚朝天的尴尬。
他看着温阮摇了摇头,便硬着头皮笑道:
“那或许是我……记错了。”
温阮见他挑出了汤里掌心大的姜片,又看向面无表情的母亲。
终还是无声端起,舍生取义似的灌了一口。
这一幕,看得荣曜有种生吞刀片的煎熬。
刚要开口求情,阮毓却先一步将另一碗羊肉汤,推了过来。
“小荣,你也喝。”
“……好,谢谢阿姨。”
温阮拧眉咽下羊肉汤后,紧皱的五官瞬间舒展。
“妈,这是盐池滩的羊?!”
温阮不吃羊肉,是因为不喜欢那股儿膻味。
直到一次出差,尝过盐池滩大草原上的羊肉后,才有所改观。
只不过,这一改观,当然不包括北淮本地的羊肉。
温阮亮晶晶的眼睛,看向阮毓。
猜到肯定是前几天,她下井捞尸受寒,妈妈特地买的。
“妈,你真好。”温阮再次撒娇卖乖。
阮毓指尖点着她的脑袋,“老实吃饭,别蹭我身上。”
温阮瞧着油盐不进的母亲,只得低头,吃下一盒韭菜鸡蛋和猪肉虾仁的饺子。
荣曜见她不再神情痛苦,自己吃起来也更觉美味。
阮毓见两人将饭菜吃完,这才道:
“小荣,麻烦你帮阿姨问问医生,有没有适合软宝的食疗的方子。”
荣曜明知这是借口,但在看到温阮点头,也只得起身。
阮毓将人送到门口,直到见他消失在走廊尽头,这才反锁了病房门。
看向女儿,“跪下!”
温阮了解妈妈的脾气,知道眼下撒娇卖乖没用。
便撑床起身,依言照做。
“温阮,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为什么还要接近黄家人?”
面对母亲的责问,她并未立即回答。
而是将自己两部手机关机后,又把荣曜带来的衣物,迅速翻查了一遍。
直到,从羽绒服毛领间取出那枚微型监听器,关闭后才抬头。
“妈,按照规定,事关案件,现在我本不该跟你说。”
温阮再度开口,没了刚才的乖顺,只剩一脸破釜沉舟的沉静。
“妈,你还记得陈光新吗?就是十六年前,被黄家人收买,诬陷导致你离职的那个徒弟,他今天车祸死了,尸体被大货车碾过,最后只装了两桶。”
“车祸这样的事,本来没什么稀奇,但怪就怪在,警方在追查到,陈光新可能跟昨天的杀人肢解案有关时,他就死了。”
“但跟这起案件有关的黄凤麟,却能全身而退。”
阮毓掌心一紧,并没有任何“天道好轮回”的畅快。
反倒是一股油然而生的后怕。
而温阮接下来的话,更是将她的后怕,推至顶峰。
“妈,当年你从医院离职之后,一直不让我再调查爸爸的事,更不让我再接触任何黄家的人,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我。”
“我爸那么好的警察,离奇失踪还要背负骂名,你这些年来又是怎么苦撑着熬过来的,我也都看在眼里。”
“可对于我们这些普通人而言,自保的方法并不是一味隐忍、退让。”
“恶人不就是因为咱们始终觉得,“咬牙忍忍事情就过去了”,才越发变本加厉的吗?”
“因为他们知道,捏软柿子完全不用付出代价!”
“妈,可我不仅是法医,更是人民警察!“
“如果我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以后还怎么问心无愧地站在这个岗位上?又怎么能像当初宣誓的那样——为扞卫政治安全、维护社会安定、保障人民安宁而英勇奋斗?!”
“妈,如果我连自己父亲的下落、母亲的清白都能视而不见,面对恶人只想苟且偷生,那我怎么还有脸说自己是法医?!是警察?!”
阮毓双肩微颤,深吸了口气,压下眼底泪花。
“温阮,天底下那么多警察,不是所有事都非你不可!你爸和我对你最大的期望,都是希望你能平安健康!”
温阮膝行上前,拉着她紧攥的手。
“妈,我知道你和爸爸都很爱我,更理解你这样做的苦衷,我知道你这么说一定比我更难受。”
“可是,妈!如果这一次,我再乖乖听话,继续把你对我的爱变成我逃避责任的借口,那以后,离奇失踪连尸骨都下落不明!被人诬陷逼迫却只能委曲求全的人!就不止我爸和你了!”
“只有将那些犯罪分子都连根拔起,还社会安定,跟咱们一样的普通人,才能不用再畏畏缩缩地活着,像我爸那样的警察,才能在每次出任务时,都平安归来!”
——题外话——
人民警察入警誓词全文:
我是中国人民警察,我宣誓:坚决拥护中国共产党的绝对领导,矢志献身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对党忠诚、服务人民、执法公正、纪律严明,为扞卫政治安全、维护社会安定、保障人民安宁而英勇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