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屋里已经布置好了摄像头。
节目组考虑到他们是前任关系,同住一个房间会引发多种猜测,于是将采用全程直播的方式。
今晚也迎来了弹幕狂欢夜。
【妈呀!太棒了终于能跟老婆一块睡觉了】
【好想知道他们怎么睡啊?】
【对啊,睡一张床吗?只有我尴尬到脚趾母扣紧了吗?】
弹幕闲聊间。
禾煦洗漱完从浴室里出来了。
他推开门走进卧室,就看裴怀铮跟秦斯远一左一右坐在床边,都还没躺下。
禾煦轻笑了声,“你们还不睡吗?”
笑容里带着点揶揄。
俩人前不久刚打过,今晚就得同睡一张床,甚至因为要给工作人员们分被褥,他们俩得盖一张被子,而禾煦自己盖一床。
也意味着,他们得挨到一起睡。
“阿煦……”秦斯远墨绿色的眼眸染上了委屈之色,看着他的目光像看到了救星似的。
裴怀铮原本还不想跟他一个被窝。
听他喊小煦,就知道没憋好事。
“没有,准备睡了,我们在等你。”裴怀铮起身摊开被子,顺势在大床中间躺下。
秦斯远见状唇角瞬间绷紧。
禾煦笑了下,没拆穿,“那我关灯咯?”
“好吧。”
秦斯远再不情愿,也得乖乖躺好了。
禾煦关上房间的门,又关上灯,凭借对房间的熟悉,即使摸黑也能熟练找到位置,他走到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躺下。
本以为会有点拥挤。
但出乎预料的很宽敞。
他看不见的是。
灯一黑,裴怀铮就把秦斯远挤到了床边,将床的一侧完整留给他,而自己跟秦斯远挤在一块,准确说是霸占了一大半。
秦斯远只有侧身才能躺下,稍微转一下身,还差点掉下床。
弹幕笑疯了。
【哈哈哈哈哈裴爹太狠了吧,就给小绿茶留个放脚的地儿啊?】
【但是不得不说很照顾禾煦】
【的确,要是挨在一块又让那些人有话说了】
【哈哈哈哈就是苦了小绿茶了】
禾煦摸了摸旁边空余的位置,顿时心下了然,无奈开口道:“哥哥,你离我那么远干嘛?我们兄弟不是从小睡到大吗,还是分别太久生疏了?”
他故意说道。
一是为了让裴怀铮靠近一点,二是为了让秦斯远别睡在床边。
裴怀铮沉默半晌,憋出两个字:
“不会。”
依旧没有靠过来的意思。
禾煦不由回想起下午那阵子,裴怀铮隐忍攥紧的双手,他眸光微闪,转过身借着被子的遮挡伸手摸过去——
却只摸到了掖得严严实实的被角。
这是在防他?
禾煦一下又记起上回他主动亲了裴怀铮脸颊,对方落荒而逃的背影。
当时觉得是害羞了。
现在回看又觉得像是避之不及。
心头升起微妙不爽的小情绪。
禾煦缩进被子里,转身背对着裴怀铮。
黑暗会将人的听觉放大数倍。
裴怀铮原本闭着双目一动不动,听着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小动静,他还是睁开眼,身子挪过去了一点,低声道:“怕挤着你,别多想。”
小煦喜欢看他表现出来心底的爱。
他越藏着不给,就越想要。
那时候,他很轴也很…假正经,认为小煦是他亲手养大的,不能产生除了*子以外的感情。
即便小煦不是人类。
但他最初就是把小煦当宝宝养的。
直到再后来彻底失去小煦,深藏的爱久不见天日,闷在心底彻底变了质,滋养出一头疯狂极端的怪物,只想要小煦、只想跟小煦在一起……
裴怀铮闭上眼,无声呼了口气。
他不是逃避小煦。
是怕自己失控。
这些不愿融合的灵魂碎片——
就是最糟糕的例子。
秦斯远终于能躺平了。
听着裴怀铮的话,他撇了下嘴。
啧,又装上正人君子了。
“阿煦晚安,我们梦里见。”
他大大方方地道出心意。
禾煦回了他一句,“晚安。”
没有理会裴怀铮。
裴怀铮睫毛动了下。
许久之后,他才睁开眼。
周遭已经不再是小木屋里狭窄的房间,而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他坐起身,黑暗中也能良好视物的双眸看向身侧熟睡的禾煦,一眨眼,黑眸恢复成了原本的暗红色。
裴怀铮静静凝望着禾煦,暗红色眼眸像是被释放出来的恶魔,一寸寸贪婪地窥视着毫不知情熟睡的爱人。他俯身靠近,指尖抬起禾煦的下颚,“小煦不乖……主人应不应该惩罚?”
问题早已有答案。
下一秒,呼吸交缠。
禾煦睡梦中感觉被蟒蛇缠得喘不上气。
久违地做了个噩梦。
梦境里画面都是零碎的,一会儿是裴怀铮眼尾泛红的模样,一会儿是跟秦斯远上上辈子的回忆。
那是第一世。
没有穿越者跟非法系统破坏。
更没有末日降临。
他们幸福地度过了一生。
梦里强烈的幸福感一直蔓延到了禾煦醒来,嘴角还是翘着的。
“阿煦做什么美梦了?”
秦斯远站在床边调侃他。
禾煦看向窗外大亮的景色,又看看旁边叠得整齐的被子,还有些缓不过神,“……我梦到你了。”
秦斯远拉开窗帘的手一顿,“我也梦见阿煦了。”
还是他们第一世的回忆。
只有他记得的回忆。
恐怕在不久以后,就连阿煦仅记得的那一世,包括他都会被遗忘吧。
禾煦似有所感,察觉到他语气里隐约的伤感,忽地开口说道:“我梦见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了,没有毁灭性的灾难降临,就像普通人一样生活着,很幸福很幸福。”
幸福到梦醒后他仍在回味。
更不用说,一直牢牢记得的秦斯远了。
“阿煦,你想起来了?”
秦斯远眼中带着几分惊喜。
看着他的反应,禾煦更加肯定了心底的猜测。
阿狗不愿融合最重要的原因——
是因为他已经遗忘过他们一次了。害怕被第二次忘记,彻底抹除了与他们有关的记忆,才不愿消失吧。
禾煦肯定地点头,轻笑道:“嗯,我想起来了。”
可惜只记起了秦斯远那一世。
没有穿越者破坏。
真是单纯又腻歪的校园恋爱啊。
“那我们呢?”
房门口忽地同时传来六道声音。
禾煦笑容微僵,扭头对上除了裴怀铮外都曾被他抛弃过、遗忘过的阿狗们目光。
“我……”
他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刚开口。
裴怀铮突然出现在人群后面,拨开站在房门口的人,冷声道:“都别挡在门口,吃完饭该下山了。”
他说完顺势看过来。
禾煦对上他的目光,陡然忆起昨晚自己好像做了个不得了的梦,耳根子一热,低头回避了裴怀铮的视线。
这种不好意思。
一直延续到了吃早饭。
除了昨晚留宿在小木屋的他们,其他六个人都是一大早开车赶来的。
也没吃早饭。
多亏了秦斯远昨天购买的食材充足,加上他们都会做饭,不出一小时,简简单单的小笼包,小米粥、茶叶蛋就端上桌了。
周庭桉喊他,“阿煦,过来坐。”
禾煦刚要迈开脚,看见裴怀铮在空位另一边坐下了,他一个急转弯,走到隔了两个座位的霍琰身边坐下,笑道:“早上起来有点冷,我坐这里吧,靠近暖气片。”
他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个合理借口。
但……
在场的人都是他前任。
对他熟悉得不得了。
换句话说他皱个眉,嘴角弧度下降一毫米,都能被时时刻刻关注着他的他们看出来。
而他现在的反应——
是不好意思。
一瞬间,一桌人除了禾煦以外,齐刷刷看向了裴怀铮,目光冰冷,满是敌意与不善,如果不是顾忌着摄像头还在直播,恐怕能直接揪着衣服领子打起来。
裴怀铮神色如常,只是眸光暗了下。
观众们都是放大镜,见状纷纷扣起了问号。
【昨晚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我看了一晚上我怎么不知道?裴爹跟老婆被子中间可是都始终隔着一点距离的】
【是啊,而且我才不信裴爹那么正经的人会当着镜头的面对小煦做什么呢】
【就是就是,我昨晚也全程看了直播,只能说禾煦不愧是裴爹带大的孩子,睡觉跟复制粘贴的一样,一动不动老乖了!】
【我也作证!跟睡死了过去一样hhh】
2358本来也看得乐呵呵的,直到看到这条弹幕才陡然反应过来不对劲。它跟小煦在一起这么久了,小煦睡觉老不老实它能不知道?
而且小煦睡觉习惯抱着东西,昨晚跟裴怀铮中间隔着一条“河”睡。
小煦绝不可能睡得这么安稳!
2358的天也悄悄塌了,死死盯着直播间里的裴怀铮。
果然它还是放心太早了!
以为裴怀铮来了,小煦就有救了。
结果刚出一个秦斯远的坑,就跌进了裴怀铮的坑底。
但再多的疑问都得问过禾煦后才知道。
早饭在微妙的沉默中度过。
禾煦吃得心不在焉,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都“老夫老夫”了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看得到摸不到,做个梦也正常。
可他刚做好心理建设,一抬头看见裴怀铮走过来,坚固的城墙轰然倒塌。
禾煦视线不受控地落在裴怀铮薄厚适中的唇上,眼眸轻闪,游移了一下又落在他高挺鼻子上,脸颊刚消散的热度隐隐又有复燃倾向。
“小煦,你不舒服吗?”
裴怀铮走到他跟前,抬手贴住他的额头。
禾煦脊背微僵,强装镇定摇头:“没有,可能刚坐在暖气片旁边的缘故吧。”
裴怀铮看他没有躲开自己,从昨天松手后积压在心头的乌云才悄然消散,唇角微不可察上扬,低声道:“好,昨晚休息得好吗?”
他问着,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禾煦。
禾煦睫毛颤抖了好几下,依旧没敢看他,抿了抿干燥的唇心虚道:“……挺好的。”
此刻的两人跟昨天像是对调了。
禾煦对裴怀铮“避之不及”,全因为自己的缘故。他一看到裴怀铮脑海里就自动浮现出一些见不了人的画面,活色生香,仿佛跟真的一样。
但那怎么可能。
他无法将梦中涩气满满的人与眼前高冷淡漠的裴怀铮联系起来。
“不好意思,借一下阿煦。”
温席玉出现打破了二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禾煦不动声色松了口气,抬头看过去,“怎么了?”
温席玉一手拿着小马扎,一手拿着梳子,他柔顺及腰的黑发披散在身后,显得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庞愈发好看,桃花眼轻弯着道:“我手太笨了,哥哥可以为我编个头发吗?”
禾煦闻言眼眸一亮,“好啊。”
他早就想摸摸温席玉的头发了。
温席玉走过来,裴怀铮自然走开了。
禾煦只分心看了一秒,就被温席玉唤回了神,“还是以前的编发吧。”
“侧麻花辫?”
禾煦就会给温席玉扎一个发型,主要温席玉长得好看,即便简单的发型驾驭起来也跟天仙似的。
“对,麻烦哥哥了。”
“怎么会。”
温席玉放下小马扎,背对着禾煦坐好。
禾煦接过他手里的梳子,撩起他顺滑如绸缎似的墨发,细致地梳了一遍才开始为他编发。
指尖触感微凉又柔顺。
跟撸那些短毛的手感完全不一样。
还不用担心冬天静电。
禾煦认真编着,忽然听温席玉道:“哥哥是不是很好奇,那晚裴怀铮告诉了我们什么。”
他一顿,看向厨房那边。
节目组为了直播画面考虑,饭后暂时中断了直播。
他们准备下山了,在厨房里清理着垃圾,或整理收拾着客厅里昨晚工作人员们的床铺。
但跟这两天又有点不同了。
他们撞上他的目光,不会再回避。
霍琰直勾勾盯着他,唇角上扬。
有种势在必得的感觉。
禾煦若有所思,轻轻撩起温席玉颈后散落的碎发,“你会告诉我吗?”
他的确很好奇。
尽管能猜到与自己有关,但具体是什么事情就无法推测了。
温席玉笑了声,不打算继续卖关子,直言道:“被他抓走了。”
抓走——
这个词用得很奇怪。
“怎么抓的?”
温席玉感受到不远处裴怀铮隐隐威慑的目光,笑容反倒加深,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不知道哥哥有没有感觉脱离过这个小世界一瞬?睁眼就到其他地方了,总体感觉就像……”
“做了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