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报灾?”八贤王再次瞪大了双眼,“这陈烨在搞什么鬼?他是永宁县的父母官,永宁县遭了这等大灾,他竟然知情不报?”
“这小子眼里就只有赚钱吗?百姓的命对他来说算什么?”
“我现在就启程去永宁县,我非得好好问问这小子!”
“皇叔!”宫妙菡见八贤王气得要去永宁县找陈烨兴师问罪,忙拦住了他。
“皇叔,不必了。”她抿唇一笑,道:“这个陈烨的头脑,的确是你我所不能及的。灾情发生当日,他就已经做出了应对。”
“永宁县,安然无恙。”
听到宫妙菡的话,八贤王顿时狐疑地看向了她。
宫妙菡素手轻抬,将那份折子夹于两指间,递向八贤王。
八贤王立刻接了过去,只看了片刻,便连连点头称赞道:“妙!当真是妙啊!”
“县衙熬药,免费分发给所有县民,用麻袋装药投入水井,有病治病,无病防病,这头脑够灵活的!”
“陛下!臣认为,陈烨对灾情的处置方法,应当值得我大乾所有官员效仿,不论是何地出了何灾,都可以如法炮制啊!”
宫妙菡微微颔首,道:“的确如此,但,办法虽然可行,可若要那些先太爷们拿钱出来给县民垫补药材的钱,皇叔以为,我大乾有多少县令能做到呢?”
宫妙菡的话,让八贤王有些无言。
是了。
往常各地遭了灾,当地官员早就把报灾文书和请赈表送过来了。
他们巴不得让朝廷早日拨下赈灾钱粮来,好来填饱他们的肚子。
官字上下两个口,上面的口还没吃饱,岂能轮到下面那些百姓的口?
大部分的官员,在遇到灾情的时候,都是开心的不得了。
一来可以借机大肆贪墨赈灾钱粮,二来还可以把平时那些抹不平的烂账,全都一股脑塞进这场灾荒里去查无此证。
让他们像陈烨一样,先垫付银钱给百姓施粥熬药?
做梦。
想从他们的嘴里,别说是扣出银钱来,就是扣出一粒米来,都难如登天。
宫妙菡沉沉一叹,道:“这陈烨,确是个好官无疑。永宁县遭灾,不上报州府朝廷要一两银子,反而自掏腰包来赈灾。倘若我大乾百官,都有陈烨这等心肠,这天下,绝无民反!”
“是啊……”八贤王也长叹一声道:“百姓饥有食补,病有药医,何来的造反的理由呢?”
“陛下,王爷,小翠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小翠低声道。
宫妙菡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但讲无妨。
“这天下安稳得很,怎么……总要担心谋反呢?”小翠讪笑问道。
宫妙菡与八贤王对视一眼,笑道:“小翠啊,你是侠客出身,非庙堂中人,江湖与庙堂的差别就在这里。”
“江湖里有的,是快意恩仇,是光明磊落,是坦坦荡荡,可这庙堂,却是云诡波谲,丑恶肮脏。”
“你所看到的这一尘不染的朝堂,实际上,不过就是我们这些当朝者故意给的一层掩饰罢了。”
“哪朝哪代的帝王,手上不沾染着污浊的血迹?”
“因为我们做的事情脏,所以才日夜忧虑,有一天会有人把我们赶下台去。”
宫妙菡的话,着实把八贤王吓了一跳。
“陛下,您……
她这话说得确实是实话。
可也太实诚了。
这种话,岂是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
“呵,算了。”宫妙菡笑着摆了摆手,让小翠退下,“今日确实是有些话多了,朕有错,不再说了。”
“陛下岂会有错。”八贤王忙躬身道。
“皇叔不必安慰朕,朕是天子,却也是人,是人就会犯错。”
宫妙菡微微咂舌,道:“就比如陈烨所列的朕之过错,朕一直在思考转圜之法。”
“只不过,朕实在是思考不出,该如何做出改革。”
“这样吧,皇叔,你再代朕跑一趟永宁县……”
“臣遵旨!”还没等宫妙菡说完,八贤王便兴奋地急忙接旨。
见识过永宁县的“繁华”之后,八贤王现在在这偌大的京城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哪哪都比不了永宁县。
看到八贤王这兴奋劲,宫妙菡眼中闪过一丝艳羡与无奈。
倘若她不是这天下之主,也可像八贤王一般,随意去往永宁县享受,更是可以像未被自己招揽之前的小翠一般,恣意江湖,遍历天下。
可无奈的是,她到底还是这大乾天下的皇帝。
看似万万人之上,可实际上,却也是在笼中不得振翅而走的一只金丝雀罢了。
宫妙菡无奈叹息,扶额道:“皇室先别兴奋,且让朕把话说完先……”
“是。”八贤王赶忙收起了兴奋,恭敬地听旨。
“第一,你要代朝廷为其带去赈灾钱粮。灾情虽然已过,但陈烨到底是我大乾的官员,大乾任何一处有难,都断然没有让官员自掏腰包的道理。”
“第二,陈烨所打造的铠甲,虽已带回了一千套,但这种铠甲,还是多多益善。倘若我大乾兵丁,能够做到人人披甲,自是可在这乱世之中无往不利。故此,你需督促陈烨的兵工厂加快进度。”
“第三,朕观这陈烨,不仅在生意之道上有造诣,在治国之术上,也是甚有高论。虽然他的想法,都有些大胆,甚至是有些僭越,但朕以为,一朝天子一朝臣。朕以女儿之身登基,已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所以朕不怕天下人的看法。朕不要这天下人称颂,朕只要这天下海晏河清,我大乾子民,人人都能安居乐业!”
“故此,你可让那陈烨大胆地畅所欲言直抒胸臆,有任何想法都可以大胆地说来,而至于用与不用,如何用,自有皇叔替朕揣测。”
八贤王听着女帝的这番言论,心中感慨不定。
自己这侄女,倒还真有一番雄才伟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