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息怒啊!”贤妃幽幽道,语气中似带嘲讽,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字条,给了桂落,又有桂落将这字条递给了江义敏。
“这字条上便是臣妾安置纸鸢的地方,纸鸢身上仍有伤,臣妾找了人照看,想必纸鸢如今还在此处,皇上派人去寻,一切便尽可知了。”
吴皇后怔怔地看着顾桓祁打开那纸条,一时竟失去了力气,瘫坐在了地上。
“着人去寻。”顾桓祁将纸条重新给了江义敏,冷冷道。
“是。”
“扶皇后起来。”顾桓祁摩挲着腰间的坠子,同吴皇后身后的应暇道。
应暇这才上前将吴皇后搀扶起来,坐在了凤椅上。
“只是奇怪,”贤妃低头抚平裙摆上的褶皱,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苏贵人与纸鸢有什么关系,纸鸢怎会托梦给苏贵人呢?”
吴皇后这才明白,衍月宫闹鬼就是个陷阱,贤妃就是想让自己将纸鸢的事情闹大,查明白谁才是那个指使纸鸢的人。
直到顾桓祁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苏贵人也明白了其中的利害,余光打量着凤位上的吴皇后。
吴皇后敛正容色,别过眼去,稳稳当当地坐着。
苏贵人心中泛起了悲伤,却也只能道一句:“想来嫔妾中秋那日受了太大的惊吓,日日梦魇才会如此,还请皇上,皇后娘娘,贤妃娘娘恕罪。”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贤妃扶着鬓边的簪子,朝低着头的洛知微问了一句,而后又自问自答道:“世上本无鬼怪,人心里的鬼,才是这世间最大的邪祟。”
贤妃说完,冷笑一声,看向了上首位的顾桓祁。
顾桓祁思忖着,许久,将手中玉坠放下,“后宫事务繁多,想来皇后顾及不上也情有可原,便赐贤妃协力六宫之权吧。”
“皇上...”吴皇后不可置信地轻声唤了一句。
冯答应与李答应面面相觑,对视一眼后低下了头去。
顾桓祁不再说话,沉着脸起身便要走,离开之前冷眼看了苏贵人一眼,眸底的不悦翻涌着,“那个纸鸢查到了朕会差人告知苏贵人的,免得苏贵人不安,夜夜不得安寝。”
撂下这句话,顾桓祁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臣妾恭送皇上。”贤妃站起身来悠悠道,起身后满脸得意地看着凤位上的吴皇后,又瞥了一眼身旁的苏贵人,莲步轻踩着离开了碧凰宫。
傍晚时分,贤妃带着些甜品去了尚宸殿,“皇上可查明了,那纸鸢可还活着?”
顾桓祁抬眸,“你如今倒真是没规矩惯了,当真以为朕看不出你的把戏?
昨夜那衍月宫闹鬼,便是你搞出来的吧?
今日又来了一处请君入瓮,无非就是让朕知道,纸鸢是苏贵人的人。”
贤妃挑眉,靠在顾桓祁的身旁坐着,“难不成臣妾平白被人冤枉了去?如嫔的孩子没了,臣妾也难过得很,自己的脚也受了伤,还要背上那般骂名,皇上叫臣妾如何甘心?”
说着,贤妃的双手环上了顾桓祁的脖颈,扑鼻的脂粉甜香钻进了鼻孔,顾桓祁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倒有些想念洛知微身上若有似无的清香。
“今日还了你清白,你也该如意了,”顾桓祁在贤妃的鼻子上轻轻一刮,“可是你剥了那纸鸢的皮实在不该,往后可不能如此了。”
“自然。”贤妃笑意甜美,心满意足地靠在顾桓祁的肩头。
入夜,也就免了翻牌子,贤妃随着顾桓祁回了景乾宫。
思渺宫里,洛知微自回宫起,便跪坐在榻上誊写着佛经,簪花小楷清宛若仙,飘飘然落于纸上。
天色愈发黑了,竹叶又点了一盏烛火,放在桌案边上,生怕洛知微熬坏了眼睛。
“小主,时辰不早了。”
“嗯,”洛知微头也不抬地答了一句,“今日之事,你可看明白了?”
竹叶一愣,小心翼翼问道:“小主说的是今日纸鸢的事?”
洛知微不答,仍在抄写着经文。
竹叶继续道:“奴婢看着,或许纸鸢与苏贵人关系匪浅,不然也犯不上为了纸鸢的事情闹到皇上跟前去。”
“还有呢?”洛知微翻过一页经书,又问了一句。
“皇后娘娘似乎与贤妃娘娘不睦已久...”竹叶看着洛知微,试探地说道。
洛知微搁下笔,拿起自己刚抄写完的佛经轻声道:“你没看出来,苏贵人是皇后的人吗?”
“啊?”竹叶一愣,回忆起午后在碧凰宫的事情来。
“若非如此,苏贵人又怎么会将闹鬼之事改口说成梦魇,口口声声直指是贤妃扒了纸鸢的皮,才使她日日梦魇的。”洛知微将抄写好的佛经放在一起,一沓纸张整整齐齐地摞在一块儿,才下榻向铜盆处走去。
“想来昨夜苏贵人在皇上赶到时,并非是当真被吓昏了,而是被打昏了。”洛知微对着铜镜以素帕将脸擦拭干净,才换了衣裳爬上了床榻,抱着膝盖继续与竹叶说了起来。
“小主心思细腻,奴婢当真是不曾想到这一层来。”竹叶在内寝的帷幔外头留了两盏烛火,又放下了床榻上的帷幔,在床脚地上铺好棉被,坐在上头,“那依小主之见,如嫔可也是皇后娘娘的人呐?”
洛知微敛眉,“此话怎讲?”
“如小主所言,如嫔娘娘早早便没了孩子,之后不过是假孕,想找个人假货,最后选了贤妃娘娘,”竹叶给洛知微掖好被脚,小声道:“皇后娘娘去看望过如嫔娘娘好些回,都不见如嫔娘娘嫁祸之,反而赏花那日,皇后娘娘倒也替如嫔娘娘周全了局面,非要贤妃娘娘同去,如今想来,当真像是皇后娘娘与如嫔娘娘早早便合谋了此事,又早早安排了纸鸢将脏水泼在贤妃娘娘身上,做实贤妃娘娘的罪名。”
洛知微闻言皱了皱眉头,趴在床上思忖着,“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小主明日还要去玉华殿祈福,不如早些睡吧。”竹叶见状,低声劝了一句。
洛知微这才正了身子平躺着,虽然闭上了眼睛,但仍在想着方才竹叶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