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上，两人并肩而立。林桢仪沉默地看着远处的灯光，偶尔抬头望着夜空。
夜晚的寒风吹过，给颜青山冻得有些微微发抖，他很想说要不就先回去，只是每次扭头看到她失落的表情，这个想法又被压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林桢仪开口说道：“我问你啊，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没有错。”颜青山摇摇头，立刻回答道。
“可我还没告诉你我做了什么。”
“我相信你没有做错什么。”颜青山坚定地说，“就是因为相信你，我才到这里来的。”
“是吗？”林桢仪轻笑一声，轻轻摇了摇头，“你的想法似乎不够理性。”
“我……”颜青山这才想起来，不管是微信上的消息，还是不顾一切地飞奔过来，好像都是头脑发热下做出的决定。
“那你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颜青山扭头看着身边的女孩，小声地问道。
少女转过身，伸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轻叹一口气道。
“我只是觉得，是他们背离了鹰爪花的初心。在我们相遇之初，我们曾说过要做独一无二的音乐，要做特立独行的行者。”
“可是现在，他们自己忘记了这一切，屈从于沧海给点蝇头小利。去做那些令人鄙夷的事。”
“这就是你和他们闹翻的原因？”颜青山认真地倾听着。
女孩点点头说：“根据他们提的条件，只要我们加入他们，成为旗下主播，他们可以帮鹰爪花拿下第一。”
“这个，确实应该认真考虑一下。”
“我可没有考虑。”林桢仪干脆地说道，“我当时直接拒绝了。”
“要我去当网络小丑，取悦别人，我可做不到。”
“况且这完全违背了我们的初衷：做最独特的音乐，永不受制于人。”
少女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结果最后，只有我把这句话当真了啊。”
“那他们都同意了？”
林桢仪点点头，或许是站累了，她随意地原地坐下，后背靠在墙上。颜青山也跟着坐下。
“他们还没问过我就答应了，我不愿意，然后就吵了一架。”
“再然后，我就一个人跑到这里，冷静一下。”
“这样啊。”颜青山默默地听完，只觉得心里莫名的不好受，感觉有些压抑。什么话都没能再说出口。
秋夜无声，寂静的天台安静得只听见一点点蝉鸣声。一丝丝凉风吹过，微凉的气温逐渐让人冷静下来。
许久，林桢仪缓缓开口说道：“我是不是很自私啊？为了自己的想法，反对整个团队。”
“为什么这么说？”颜青山不解道，“你和他们不能达成一致意见，那就退出，我觉得没有问题吧。”
“我只是觉得……”林桢仪的话语变得犹豫起来，“我是不是不该有那种特别的想法。”说完，她低下头，将头埋在膝盖上的屈臂。
“音乐也好，生活也好，如果我更像一个普通的人，或许我才会更合群吧。”说着，她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所以你之前在舞台上演的不是节目效果，你是真有些中二的想法？”
颜青山突然想到了，之前在预赛看到鹰爪花的表演。那个中二造型登场的少女主唱，以及奇妙夸张的开场白和唱腔，都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
“干嘛突然问这个啊？”少女闻言微微一愣，抬起头来幽怨地看向颜青山，“当然是演的啦……好吧，我承认那是我的想法。”
“奇妙诡谲的演唱风格，那就是我们……呃，不，当时鹰爪花的风格。”
颜青山忍不住笑出声道：“那就好，我还真以为你是外星人呢？”
“什么嘛，我要是外星人肯定不乐意待在地球。”
两人说笑了一番，谈笑之间，紧张冰冷的气氛得以缓解许多。
“老实说，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和外星人差不多。”林桢仪突然说道。
“诶等等，你说话也太跳跃了，我有点跟不上。”
林桢仪白了颜青山一眼，拍了一下他的大腿说道：“烦人的比赛话题到此结束，现在是学姐的故事时间。”
没等颜青山说话，她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从小就有种特别的感觉，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
“大人们都说我很聪明，别人学三遍四遍的东西，我看一次就会。”
“大家都说我是天才，我在学习方面也算是有天赋。”
“能进苍大物理系的，那可不是简单的天赋啊。”颜青山说道。“学姐还是谦虚了点。”
林桢仪却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天才这个名头。”
“为什么？”
“林家的天才向来没有什么好下场吧。”林桢仪想了想说道，“我记得上一个林家超天才还是在五十多年前，那时的他也二十多岁，然后就……”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可别再说下去了。”
“好吧。”林桢仪顿了顿接着说道，“但无论我想不想，天才这个名号始终跟随着我。”
“它一直提醒着我和身边人的不同，慢慢的，我也觉得自己在很多想法上异于常人。”
“后来啊，我也开始有意的变得和别人不一样，包括思考和兴趣爱好上。”
“兴趣爱好？”颜青山想到了她朋友圈的内容，几乎全是宇宙学和外星人假说的内容。
“所以你就是这样迷上了宇宙与天文学？”
“嗯，后来偶然间我接触到了天文学，于是就喜欢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所以，这些就是你口中的特别，特别的天赋，特别的想法和爱好。”颜青山做了个小小的总结说道。
“可是这样的我，时常变得不合群，就连乐队的事，也被我搞砸了。”少女心里陷入了自我怀疑，她开始觉得自己或许不该这么做。
“可是我觉得做一个特别的人真的很酷诶。”颜青山笑着说道，“能敢于特立独行坚持自我的人，真的超棒的。”
“可是我，我连自己喜欢的乐队都没能待下去。”林桢仪说着，声音微微颤抖。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颜青山笑着鼓励她道，“为什么要为了那些不理解你的人难过呢？”
“是他们生长的环境和经历，造就了他们的言语和行为。那都是自然产生的，并非人之所为。所以没有必要为自然产生的东西有负面情绪。”
“缘起性空，对吗？”林桢仪回答道。
“哇哦，学姐果真是学识渊博的天才！”
“我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你还懂这些。”
“这也是我的一点爱好啦。”颜青山嘿嘿一笑道。
“所以你也觉得，我该继续保持那种特别？”
“当然。”颜青山回答说，“你都不知道，我这种普通的人有多羡慕你的特别之处。”
“那倒没什么很值得羡慕的，各有各的好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可能林桢仪自己都没注意，无意之间已经对这位学弟说了好多未曾对他人说过，推心置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