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泱责备的脸变得内疚不安:“你……还参过军?”
叶小七没正面回答他,只是凑近了提醒到:“我的好大哥,您好歹入乡随俗些,书里书气的,配不上您身上这身匪装……如今咱可在人家地盘,别让人给认出来咯……”
穆泱眼里一喜:“兮儿,你愿意喊我一声大哥了?”
叶小七恨不得捂住穆泱的嘴:“嘘!嘘嘘!谁是兮儿?这里哪来的兮儿?……要了命了!您,能不能听重点?”
叶小七扶额,他开始怀疑眼前这半道寻过来的所谓亲哥,可能有点水分。
自己这么聪明,怎会有他这么个教不会的蠢兄弟?
不对啊,他这副蠢相,是如何活到现在的?
叶小七不知道的是,穆泱不蠢,他是给激动的。第一次跟久违重逢的妹妹这么亲近,他是心里暖迷糊了。
“吃饱了吗?”叶小七问道。
穆泱不置可否,他早就吃饱,一直在看叶小七不停吃吃吃。难道这话不应该是他问的么?
“看来是饱了,走,干活去!嘿嘿,老子是等不及要给咱们的翟将军送份大礼了……”
叶小七自问自答,起了身,从老板那里要了张油纸,将剩下的豆干酱牛肉打包,往怀里一揣,眼睛看向穆泱,脑袋冲道上一偏,抬腿就往那道上走。
穆泱先是诧异,紧接着恍然大悟,摇头无奈的笑笑,也站起来赶上去。
他笑,是发现叶小七太机敏了。
丁若镇里虽然自己有养殖,但银钱不多,物资并不算富裕,吃剩打包,才符合里头人的行为做派。他们如若剩了菜立马走人,老板或路人会发现不对,他们就危险了。
两人沿着街道往继续镇中心走,他们身后,一道隐晦的目光追随着,直到他们消失在道路拐弯处。
是那米铺的老板。
他此刻的眼神,一改浑浊,变得精明锐利,还有一丝兴奋。
那米铺二楼上,大腹便便行动不便的翟珂吞下最后一个肉包子,再灌下去一碗热热的肉米粥,打了个饱嗝,这才扶着肚子,慢慢悠悠蹭回床上,打算继续睡。
她本不想起床太早,但对面包子铺传上来的香味太诱人,抵挡不住嘴馋,才骂骂咧咧喊那便宜夫君买几个回来填肚子。
洗漱都懒,就这么蓬头垢面的吃起来,横竖一会还要再躺回去。
对于相貌身材,她早就自暴自弃了,被歹人玷污,怀上一肚子污秽,打都打不掉,还被父兄送到这鬼地方来,嫁给这么个猪狗般的东西。她还能齿求什么?活着罢了。
肚子实在太大,她艰难的支撑着往床上爬,总觉着今天更比往常要吃力。
肚子还隐隐有些不适,她正懊恼吃得太撑,但很快就发现不对,那不是吃饱了撑的那种不适,那是肚子下坠的感觉。
这?要生了么?
翟珂心里是又欣喜又恐惧,欣喜是终于要卸掉这一肚子包袱;恐惧,是这么一巨大的肚子,什么生?
一阵剧烈的钝痛从下腹传来,紧接着,又是一阵绞痛,那痛感,交替进行,螺旋上升,痛得让她喘不过气来,咬着唇,维持着刚才想上床的姿势,双手紧紧把住床沿,脸色开始变得苍白。
“啊……”
一声剧烈又隐忍的惨叫声从二楼传下来,那米铺掌柜厌烦的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将手里的小半碗肉米粥倒进水槽,再从旁边的水缸里舀水,将那米粥冲进下水道。
那是刚才没装完剩下的,本想等着翟珂嚷嚷吃不够,再给送上去,但看她惨叫的样子,是足够了。
那可是加了催生的药,无色无味,胎儿已经养得足够大,该让她尝尝难产的滋味了。
她不是好奇女人如何生产么?她不是让手下的人给还没到产期的孕妇灌下催产汤,就为了看女子生产么?那就自己尝尝那滋味好了!
他定定坐着,翟珂在楼上的喊叫没能让他动弹半分。
那惨叫,带着他的思绪,穿越回十几年前,他守着大肚子的母亲,躲在柴房的地窖里,等待营救。
他们没等来救援,却等来了手举屠刀的恶魔们。
他们将母亲拖出地窖,母亲早就在他们出现前将他塞进那窄小的暗窖里,让他打死都不能出声。
他们不会知道,地窖底下,还藏着另外一个隐秘的小暗窖。
他蜷缩着身子,躺在那潮湿发霉的草垫子上,听着母亲的求饶声渐行渐远,眼泪潸然而下。
他知道,绝不能出去。
只要冒头,等同于伸出脑袋等他们举起屠刀,他马上人头落地。
仆人院内一地的无头尸体,跟浑浊的血水,就是他们的杰作。
安府几乎所有仆人都被赶到这偏僻的仆人院里,被他们拿来比拼。比谁的刀法快,谁的刀更锐利,可以一刀斩断头颅。
砍下来的脑袋都被拎走了,那是那些恶魔拿来领赏用的。只留下一地的无头尸体,张着血盆大口,无声的向上苍控诉人世间的惨无人道。
十岁的小林峰想不明白,他们只不过到安氏府邸做下人,怎就株连被杀,死得不明不白。
“她肚子怎这么大?好奇怪。”一个稚嫩的女孩子声音脆生生传入林峰耳朵里。
林峰支棱起耳朵,拼命让自己的呼吸声不要太急促,生怕漏过了上面的任何动静。
“禀大小姐,那是怀孕了的妇人,恐怕是要到产期了,肚子里的孩子大,自然肚子也被撑大的。”
说话的是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侍卫,语气里满是讨好。
“孩子?肚子里有孩子?要生了?那么大,什么生?”那女孩子的声音透着兴奋,让地窖中的林峰感觉不妙。
“翟大小姐,您行行好,看在我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孩子份上,放了老奴一条性命,老奴来世做牛做马,报答大小姐的恩情……”
母亲哀求的声音让林峰胸口揪痛。
他猩红着眼,身体按不住的抖,死死咬着下唇,咬得太用力,唇齿间有股血腥气,那是嘴唇被咬破的血,他感觉不到疼。
竟是那翟家的大小姐,她以前可是经常来安府找自家小姐游园杂耍,她还那么小,七八岁的年纪,兴许真能开口给侍卫放了母亲。
他心里默默祈祷,希望翟大小姐尽快开口。
地面上一阵静默,翟大小姐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但她说出来的每一个字,让林峰毛骨悚然,浑身战栗。
“马二狗,我还没看过什么生孩子呢,你有本事让我看一回,我赏你那些你想要的好东西,我知道父亲藏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