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魇，清。”
清理过受干扰的记忆，陈单凌再一次确认六个四翼脑海中所谓的“暴君”是谁。
那是一个老者，苍老的脸上笑意僵硬。
按理说，正常的笑容都由面部肌肉牵动，这名老者的笑容就如她原生的相貌。
眼神虽与从前迥异，但这般眉眼……
陈单凌不由得往陈忆楷的方向看了一眼。
陈忆楷还在专心望风，对陈单凌的目光并未发觉。
并且，这老者的体表一道道的血口中正是数不清的淡紫色兽瞳。
“主人，属下知道的只有这些了，其他的事是实在不知情啊…”
“嗯，辛苦你们了。”
陈单凌叹了一声，
“那些烂摊子，给你们三天时间处理好。”
“遵命。”
“另外，我只允许你们正常进食，不准有虐杀、威胁的行为，并且只许找双翼。
“我不希望你们犯下任何一桩命案，一定记住了。”
“……是。”
“那就这样吧，有异常情况再找我。”
陈单凌交代完毕，便拉上陈忆楷飞至高空。
六个四翼也离开了地上那座废弃教堂。
“嘛呢？不回家呢吗？”
“两个月前，你知道你发狂的理由吗？”
“两个月前是咱俩……”
“嗯，我被你杀死那天。”
这句话把陈忆楷听懵了。
“行了，放轻松。”
绿色兽瞳稍稍放大。
陈忆楷眼前能看到的景象，只有漆黑中的两点荧光。
在对陈忆楷的记忆中，陈单凌也看到了像方简和刚才六个四翼记忆里出现过的黑雾。
受黑雾阻碍，陈单凌全然看不出陈忆楷失控前的记忆。
和“明镜”有关的吸血鬼，记忆都受过干扰？
控枫和绳月明明都消亡了，难道就像封修洛看到的幻象一样，恶魔的幻术在它们消亡后还能维持？
“呵呃…”
陈忆楷的痛呼将陈单凌的思绪拉回。
眼见陈忆楷的神色愈发痛苦，陈单凌只得中断了记忆调取。
“我天，疼死我了……我差点以为要栽了！”
“…还是很疼？”
陈单凌已经尽可能地克制力道了。
“嚯？！拿根棍儿往你脑瓜里乱搅，搁你你受得了？！”
陈忆楷抱怨的同时手上还在夸张地比划，反倒把还抱有一丝歉意的陈单凌逗笑了。
“笑啥？我要是嗝屁了你可得查更累了……”
他嘴上还说着，眼里却倾泻出慌张的情绪，
“呃，那啥…”
陈忆楷的表情逐渐僵硬。
“怎么了？刚才骂得挺好的啊。”
“刚才是我太激动了您见谅……”
“还是保持那样吧，省得总是心口不一。”
“要不您抽我俩大嘴巴子？”
“嘴上说的话和心声不一样，真的很吵。”
陈忆楷闭了嘴。
二者在夜空中悬停许久，一言不发。
终于，陈忆楷开口道：
“……我依稀记得，发狂那天我见着个很熟悉的人。”
陈单凌压下眉头，问道：
“是陈兰吗？”
“不是！陈兰我都多久没见过了！”
与封修洛先前调查遇袭医院的工作人员的态度如出一辙，陈忆楷反驳得不假思索，就像是条件反射。
并且，态度紧张得过分。
这两件事，很可能是同一个组织造成的。
“对不起我又…唉，您说说为啥会怀疑陈兰呢？她一个人类，这岁数咋有气力折腾？”
“你直接看吧。”
陈单凌抬掌，刚才从四翼脑中看到的记忆浮现在陈忆楷眼前，
“那个表情僵硬的老人，你认识吗？”
“……真是陈兰？不能够啊…”
“她就是你说的陈兰？”
“五官很像，但是人变样太多，我也实在拿不准啊。”
“那…你和她分别之后，身体还有重生过吗？”
“没有啊，您问这干啥？”
“既然她曾经用她的血让你复生，你的身体没再被烧尽，也许还能留下一点她的痕迹。”
“不对啊，您蝠灵前阵子为了完成血契已经把我的血都换过一遍了…”
“是吗…那我还是直接去她在的位置找找吧。”
陈忆楷突然提高了警惕：
“…您是在怀疑陈兰？”
“冒用‘暴君’名号的还不能确定是谁，但设下‘恶魔之角’术法的四翼记忆里，‘暴君’指的却是陈兰，你不觉得太巧了么？”
“可陈兰的年纪不能够啊！”
“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但是她到底有没有经历过实验，你难道很了解吗？”
“这我…”
对此，陈忆楷无话可说。
“你和陈兰太久没见，五十多年的时间里她经历过什么，你和我都不知道。”
陈忆楷低下了头。
“我也可以从你身上知道那一晚你是因为什么失控，但在这之前我希望你可以先有心理准备，所以我现在会先去找陈兰。”
“情感……”
“嗯？”
“我连累你的那晚，陈兰说…‘吸血鬼不该有人类的情感’。”
这句话，和“夜燕”分支的领导者说得一样。
如今陈兰僵硬的表情，也和“夜燕”有关吧。
陈单凌颔首：
“你先回去吧，我去查。”
“我和您一起去。”
“你不怕面对陈兰？她可能…和你最初认识的陈兰差别很大。”
“哪怕她仇视我，我也得亲眼验证才能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