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缌绮轻轻摇了摇头,神色依然有些苍白,“我没事,勿忧。”
但她的眼神,却透露出几分后怕与疲惫,显然并非如她所说那般无恙。
沈授心中暗自揣测,或许孙缌绮的修行法——也有什么暗藏的危机。
“那个缌绮啊,方才,你可有觉察到什么吗?”
“啊?”孙缌绮满脸茫然,疑惑道,“察觉到什么?”
“方才这驿站之内——可有什么异常的气息或者神念什么的?”
孙缌绮秀眉轻蹙,努力回想了一番,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你什么也没有感知到嘛?”
“没有啊。”孙缌绮眨着美眸,愈发茫然。
“好吧。”
沈授微微蹙眉,还是想不通,自己丢失记忆的那段时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然而就在此时,他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气。
似乎正是那安心葬的气味!
他顿时心中发寒,急忙寻找着那气味的来源。
而最终,他却是看向了——坐在榻上的孙缌绮。
只见孙缌绮——神色间似有几分躲闪,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那淡淡的酒香,似乎正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沈授心中一动,“缌绮,你喝酒了吗?”
“啊?什么意思?我哪来的酒呢?”
孙缌绮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她似乎对沈授的问题感到十分不解。
她微微摇了摇头,眼眸中闪烁着无辜的光芒,继续说道:“我一直没离开过这驿站,哪里有机会喝酒呢?”
沈授还是不死心,像只警犬一样,又凑上去,仔细吸嗅着孙缌绮身上的气味。
这样近距离的暧昧动作,弄得孙缌绮一时间满脸羞红。
她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身子,双手轻轻推着沈授的胸膛,声音细若蚊蚋:“沈大人,你……你这是做什么呀?”
沈授微微蹙眉,心中疑惑愈发浓重。
孙缌绮抹着胸口,喘息粗重起来,“咳咳,沈大人,你到底在闻什么?这样怪别扭的。”
“我是想问,你身上为何会有一股酒香?
等等,刚才,该不会是你——在下面和我喝酒吧?”
沈授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戏谑,仿佛要看穿孙缌绮的心思。
孙缌绮的脸上瞬间染上一层绯红,她连忙摆手否认:“沈大人,你误会了,我真没喝酒。
或许是这驿站里的空气中,本就带着一丝酒意吧。”
沈授轻轻一笑,显然不太相信她的解释。
他缓缓后退几步,目光在孙缌绮身上来回扫视,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被忽略的细节。
孙缌绮愣了片刻,疑惑道:“我为什么要喝酒,而且又为何要在下面喝,直接在屋内喝不行吗?”
“啊这,好像是这个道理。”
孙缌绮抬起衣袖自己嗅了下。
而好奇的熊琛,也蠕动着无力的身躯——凑上来闻了一番。
“好像真的有点酒香欸。”
连熊琛也确认了,沈授轻轻抓着孙缌绮的手腕,问道:“缌绮,你别逗我了,刚才就是你在下面和我喝酒吧?
熊琛,她刚才是否离开房间了?”
“啊?我不知道啊,方才我完全睡着了,你回来我才醒呢。”
孙缌绮连忙挣开了沈授,蹙眉道:“我应该是一直在打坐调息啊。
你说话怎么莫名其妙的,难道你方才失忆了吗?
该不会是遭遇了什么诡怪吧?”
“哦对了,还真是,我的确是看到了一只无头的诡怪,嗯——好像还是个骑马的将军。”
“该不会那将军还拿着一根长枪吧?”
“你知道这玩意?”
孙缌绮点头道:“我只是有个猜测,你说的,那可能是传闻中的无头元帅——戚无首。”
“戚无首?”
“据说是前朝大晟——最后仍誓死效忠帝室的一位兵马大元帅。”
“他头被人砍了?”
孙缌绮叹息道:“是啊,他忠心耿耿,却在护送幼帝出逃时,被自己的亲族背叛袭杀,身首异处。
而传闻中,就算如此,他的怨念仍支撑着他。
让他骑着战马,提着长枪,不停地寻找着幼帝的踪迹。”
“这么惨的?”
不知为何,沈授竟突然对那诡怪——生出了莫名的同情之心。
“难道说——遭遇诡怪,会让我损失记忆吗?
欸对了,我身上不就有一只什么心诡吗?”
沈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亮,连忙看向自己的背后。
“疑诡,你在吗?”沈授暗暗传讯。
黑影一般的疑诡,随即从沈授背后冒出来,“何事?我能觉察到,你此时的疑心很重,不过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别闹了,方才在见到那无头将军之前,我在做什么?”
“你去了趟后院,看鹅。”
“这我知道,然后呢?”
“然后么,你就准备上楼了。”疑诡淡淡道。
“不对吧,那我怎么又在大堂见到了无头诡怪?”
沈授皱起眉头,心中疑惑更甚,“难道说,我在去后院和上楼中间——丢失了一段记忆?”
“好像是有什么拉住了你,在你上楼的时候。
但那时,我被一股恐怖的杀意——所震慑封锁住了,无法感知外界。”
疑诡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心有余悸,“那股杀意太可怕了,即便是我,在那瞬间也仿佛被冻结住了。”
沈授闻言,心中更为惊疑不定,“那拉住我的会是什么?又是谁想要杀我?”
疑诡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拉住你的是什么,但那股杀意绝对是冲着你来的。
至于想要杀你的人,我就更不清楚了。”
沈授闻言,苦笑一声,“能够封锁你的杀意吗?那得是多恐怖啊。
但是,对方最终还是没有杀我吗?
那这就很奇怪了,等等,难道说,是无头诡怪的出现——恰好救了我一命吗?”
沈授觉得这个猜想是合理的。
因为那个无头将军看着吓人,但却没有释放出什么明显的恶意来。
他甚至还对这诡怪——有一股莫名的亲切熟悉感。
“荏若芙,你呢,你还记得什么吗?”
那人皮女子荏若芙,此时却是在沈授胸口缩成了一团。
“妾身太害怕了,妾身什么也不知道啊。”
她颤抖着声音,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无法言喻的噩梦。
沈授见状,心中也是一阵唏嘘,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让每个人都心神不宁。
“罢了,罢了,不知道也罢。”
“我真是服了你们了,遇到危险就和鸵鸟一样缩脖子,一个靠谱的都没有。
算了,我也没资格说你们,能活命就先别多想了。”
他不是不想去多想,而是不敢。
恐惧往往来源于未知和猜疑。
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想清楚了什么要命的事情,然后自己直接就没了。
虽说暂且压制住了疑心,但是一枚怀疑的种子,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埋在了沈授心中。
今夜,沈授心绪起伏不定,没有和孙缌绮二人待在一起,而是自己又找了间空房独处。
房间寂静无声,然而他却是无法专心修行。
空房内,烛光摇曳,映照着沈授紧锁的眉头和那双深邃的眼眸。
他坐在桌前,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他有些想要动用——那枚往未铜钱,来窥探一下,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那裘娘子也提醒过,不到生死关头莫要轻易动用。
所以,沈授还是熄了这个心思。
但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与不安,不断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心绪难以平复。
而回想起种种谜团,沈授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试图理清思绪,但每当触及那些关键之处,便仿佛有一股迷障——在阻止他深入探究。
“缌绮身上有酒气,难道说当我上楼时,是她拽住了我吗,她还对我产生了杀意?
而且她还把疑诡和荏若芙都给吓傻了?
这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出于对生死伙伴的信任以及对个人私隐的考量,沈授都没有详细去刺探孙缌绮的一些底细。
“可这年纪轻轻的姑娘,应该没那么吓人吧?
不,我是被整懵了,之前缌绮可是不遗余力帮了我数次,她没理由要害我啊。
真要是想杀我,之前我自己作死的时候,她见死不救不就行了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无定,最是变幻莫测。”
突如其来的一道清冷女声,顿时令沈授脊背发凉。
四周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连空气都变得凝固起来。
那声音仿佛直接穿透空间,直击他的心灵。
他猛地抬头,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声音的来源。
“谁?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沈授强作镇定,厉声喝道。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谁?是谁在那里?出来!”沈授强作镇定,声音却仍有些颤抖。
可下一瞬,对方却是淡淡道:“本座就在你面前,你在往哪看呢?”
沈授目视前方,只见一张娇美清冷的人脸——就漂浮在面前。
那脸庞白皙如玉,五官精致如画,眉宇间透着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
但那双冰冷的眼眸,却仿佛能洞察人心,让人心生敬畏。
沈授瞠目结舌,心中惊骇交加,整个人呆立当场。
“你……你究竟是什么鬼东西?”沈授艰涩地开口。
“嗯?你杀了我的徒弟,还问我是谁?”
那漂浮在空中的脸庞微微皱眉,语气中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授闻言,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画面,“无肉散人?”
“那只是外人的称谓,其实我一直都是自称——浮相无定上人。”
沈授立刻戒备起来,“前辈可是要来找我麻烦?”
然而,对方那人脸之上——却是露出茫然之色,“为什么要找你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