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授见左都尉神色不对,心中已猜到了几分,他沉声道:“目前情况尚未明了,但此事恐怕与你侄女的失踪脱不了干系。
不过,这里既然没有搜到你侄女的尸体,那么,她还活着的可能性就不小了。”
左都尉双手微微颤抖,仿佛手中的玉佩承载了他所有的希望与恐惧。
他抬头望向沈授,眼中满是焦急与无助。
“沈大人,求您一定要救救我侄女啊,她平日里乖巧懂事——”
沈授轻轻拍了拍左都尉的肩膀,以示安抚。
“左都尉放心,本官定会竭尽全力查找真相,绝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你且先冷静下来,将你所知你侄女近日的一切行踪,事无巨细,都告诉本官。”
左都尉闻言,连忙点头,开始将侄女失踪前后的种种细节一一道来。
沈授边听边点头,时而皱眉沉思,时而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仿佛在寻找着什么被忽略的线索。
然而就在这时,熊琛却是大摇大摆从大堂的后面走了过来。
她脸上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容,似乎对眼前紧张的气氛浑然不觉。
熊琛的目光在沈授和孙缌绮之间来回游移,最后停在了孙缌绮那张焦急的脸庞上。
她一脸茫然,问道;“缌绮姐姐,沈大哥,咋了?”
“你没事?你这熊孩子又跑去哪了?”沈授无奈道。
“哦,我闻着后面有香味,就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熊琛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继续说道:“结果没找到什么好吃的,我就在后院转了转”
“驿站的后院?后厨不是在那吗?那里有什么?”
“好像不是后厨啊,那个我也不知——算不算是后院,但那里有油!”
众人疑惑地跟着熊琛,穿过一条狭长的暗廊,来到了后院的隐秘所在。
这里与驿站的其他地方截然不同,只有一片寂静和几盏昏黄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这后院的位置十分偏僻,若非熊琛闻到了异味,寻常人还很难找到这里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油香,但与驿站内饭菜的味道截然不同。
左都尉看着一口热气腾腾的大缸,蹙眉道:“这难道是在熬人油吗!”
“嘶,这驿卒到底是在做啥呢?这么恶心。”熊琛嫌弃道。
她之前还以为——这是什么香油猪油之类的。
随后沈授又向着阴暗的角落里望去。
那里挂着一张张黑乎乎、油腻腻的东西,在微弱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那些东西看起来像是某种肉皮。
但又因为长时间的熬煮和烟熏——她们变得难以辨认。
“人油和人皮之间,可有什么联系?”沈授向着孙缌绮询问道。
孙缌绮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她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在一些古老的邪术之中,人油和人皮往往被视为制作邪物的重要材料。
人油被认为可以延续火焰,为邪恶仪式提供不灭的光源;
而人皮,则常常被用来制作傀儡或者伪装身份。
但这些都是传说,我从未亲眼见过。”
熊琛却是忽然言道:“我们那倒是有个鬼故事。
说是有一种剥皮诡——会剥了人皮当衣裳穿。
但是这人皮衣有个容易腐烂的缺陷;
所以要用人油去浸泡人皮——才能保持新鲜。
欸,你看那边挂着的又是什么?”
几人顺着看去,见到那里居然挂着的也是一张人皮!
但和之前似乎烤焦的人皮不一样,这张要更加完整新鲜。
它仿佛还带着生前的温度,皮肤下的血管隐约可见,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沈授走上前,仔细观察着这张人皮,试图从中发现些什么。
“这张人皮看起来像是刚剥下来不久。”他沉声道。
孙缌绮和熊琛闻言,皆是心头一紧。
左都尉打量着这张——属于中年男子的皮,思索道“你们说这人皮,该不会是那车夫的吧?”
“有可能。”
沈授点了点头,神色凝重:“从时间上来看,的确有这个可能。
而且,你们发现没有,这张人皮的尺寸,和那车夫下肢的身形颇为吻合。”
“看来你说对了,真是驿卒杀了车夫。”
沈授忽然却是又摇头道:“我仔细想了下,好像又不太对。
假设车夫和你侄女是在驿站内被害的话,驿卒理应是完全藏尸于驿站——避免被发现。
而后他再赶走显眼的牛车,以免惹人怀疑。
但事实上的情况却是恰恰相反。
而且,从方才那牛车内的惨状来看,的确很像是第一现场。
驿卒也没理由害了人——再将一部分残尸扔到车上,然后再去将牛车赶走。
这完全就和他用肉体遮掩尸体的逻辑冲突了。”
左都尉顿时懵了,“所以车夫是在牛车之内被害的?”
沈授回想一番,思索道:“从现场的痕迹来看,应该是。
而且方才我斩中的,是驿卒的人皮。
若这驿卒是什么——用人皮修行的邪修;
那么,他杀车夫的理由就是为了剥皮。
本来,他是可以慢慢处理人皮和尸体的。
但他没想到这荒废的驿站内,今日会有如此多人前来。
而他要把人肉给我们吃,应该是急于销毁掉剥皮之后的多余尸体。”
“也对,若是我们发现后厨藏有尸体,定然不能不管的。
欸,可是既然要处理掉残尸,那牛车上的尸体为什么没被处理掉?”
沈授也是摇头道,“我没想明白,这点的确不合理。
既然要处理残尸,那就该彻底一些才是啊。
除非他当时有些紧迫,杀了人必须立刻去优先剥皮,所以当时没顾上处理牛车内的尸体。”
“紧迫?能有什么紧迫之事?”左震疑惑问道。
沈授沉吟少许,目光忽然看向窗外,沉声道:“除非……当时有其他人在追他!”
“啊?这——沈大人你什么意思啊?”
然而此时,孙缌绮却是开口道:“有没有可能,那邪修先是杀害了车夫,而后又进驿站杀了驿卒呢?
毕竟,驿卒未必是修士呢。”
沈授闻言,目光微闪,沉吟片刻后道:“不是驿卒杀了车夫,而是邪修杀了他们二人吗?也的确有这个可能。
若真正的驿卒只是个普通人,那邪修杀他自然是易如反掌。
只是,他对人皮的需求如此大吗?
他已经杀了车夫,甚至还有一名生死不知的女子。”
孙缌绮扫了眼车夫的人皮,思索道:“但是这张皮有些残破,或许不满足其要求。”
“也对,所以邪修杀了车夫,又急匆匆来到了驿站,再杀死驿卒换皮?
毕竟,剥皮需要时间,而他又不想被人发现,所以只能先剥皮,再接着去找下一个目标。
这样倒是完全可以解释——为什么牛车以及残尸被随意丢在了附近。
若是如此来想的话,那邪修定是因为修行法的缘故,而要急于要剥下一张完整可用的新皮了?”
“没错,应该是如此的。”
一旁的熊琛和左都尉一言不发,显然是有些愣住了。
左震随后摸着额头,“抱歉,我没听太明白,但是那俩人已经没了,可我侄女呢?”
沈授吐了口浊气,蹙眉道:“其实还有一个疑惑之处,那就是为什么那邪修不用你侄女的皮。
除非,对方需要的必须是男子的人皮。
否则的话,你侄女多半已经遇害了。
但现在,我又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性。”
“啥玩意?”
熊琛忽然开口道:“哦,我也想到了,你侄女就是那剥皮的邪修,她先杀了车夫,又来这杀了驿卒。
然后她就开始熬人油来维持人皮鲜度。
但这时候你们来了,担心残尸被发现,所以他赶紧用炖汤的方式——来处理多余的骨肉。”
沈授闻言一愣,熊琛倒是和自己隐隐不谋而合了。
“你为什么会想到这点?”孙缌绮疑惑道。
“呃,我一开始就这么认为的啊。”
熊琛挠了挠头,“我就觉得吧,那邪修神出鬼没的,手法又那么残忍。
而且你侄女突然失踪,连尸体都没留下,也太巧了。
当然了,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具体还得查证。”
左震闻言,脸色阴晴不定,显然是对这个猜测既恐惧又愤怒。
沈授则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你不早说,害我思索了半天。”
熊琛嘟着嘴无奈道:“可我就是凭直觉嘛,说了你们信吗?”
孙缌绮却是蹙眉道:“目前看来,这的确是最有可能的情况了。
但问题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女子,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剥皮的邪修? ”
这中间的转变,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不错,这点的确很奇怪。”沈授沉吟道,“我们需要好好查一查她的来历和过往。”
“搞不好啊,既然驿卒有可能是假的,那左都尉的侄女说不定也早就被人掉包啦。”熊琛晃了晃肩膀。
左都尉叹息一声,“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那邪修才是。”
“他应该还在驿站之内。
你手下的士卒方才查看过了,附近没有什么人离开的痕迹。
而之前,我的感知恢复与他逃窜——在时间上相差无几;
他也很难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真的悄无声息溜出驿站。
最大的可能是,他就近潜藏在了某个未知之处。”
“可他到底藏在哪里?”
“把所有驿站内入住的客人都叫出来,让缌绮一个个去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