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年有些惊讶，傅梦鹤居然因为着急见他，亲自到了华国林氏的总部。
因此两人寒暄坐下后，他客气了一下道：“傅先生这么着急见我，恐怕不是谈生意这么简单。是墨子他让您困扰了吗？”
“看来林先生知道自己的智脑不如它对世界展示的那样安全。”傅梦鹤颇有点班主任告家长的状态。
“这世上没有什么绝对安全。就好像如果有两个人同时掉进水里，墨子只能救一个，他也只会规划救助最容易救上来的那个，而并非更有价值的那个。如果因此损失了一个对人类社会重要的人，是否也是不安全？”
林延年与傅梦鹤相比更温和亲切，说话也慢条斯理：“人类尚不能解决的道德难题以保护安全的形式加诸一个仍在发展中的AI，是否过于苛刻？他在家庭系统的运用中，比如关灯，开空调之类，可是佼佼者。”
“我的目的不是与林先生探讨AI安全。我们的时间都很宝贵，要谈的生意很简单。你一直想要的美五洲市场我让你一半。”这个条件终于让林延年认真抬头看他。
“让你出这么大的血，我怕你要买我的命。”林延年似笑非笑：“不是通过争斗夺来的东西，拿着有些不太安全。”
“我要凤凌云和凤衔珠。”傅梦鹤干脆利落。
“凤衔珠无足轻重，但凤凌云可不一样。那可是我儿子的挚爱亲朋。”林延年摇摇头：“恐怕不行。”
“要加钱？”傅梦鹤问道。
“世人都知道，我年幼时为了避祸曾在孤儿院长大。人的一生不过都在追寻少年时不可得之物，因此亲人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林延年慢吞吞道：“我已经有很多钱，但儿子却只有一个。”
“那你要什么？”傅梦鹤展现了极大的诚意：“可以尽管提。”
“如果我愿意出同样的条件，让出你想要的包括傅家龙兴之地在内的五省一半市场，你愿意放过敛黛和凌云吗？”
林延年顿了一下又道：“如果可以搭售凤衔珠，我愿意再加一省且随你挑。”
“看来林先生不愿意。”傅梦鹤知道谈判破裂了。
不过看墨子的态度就知道，他的主人大约是什么想法。
可傅梦鹤不明白，林延年这样有名的赚钱机器，比AI更精确冷酷的对手，居然拒绝了这个交换。
仅仅为了所谓的儿子的朋友，他并不相信。
林无咎对林延年来说也不过是家族联姻产生的一个继承人。如果他想，可以随时再产出一个。
这在过去无数次的事件中被证实，而他的儿子林无咎则是他的翻版。
因此，林氏父子绝不可能是因为感情而放弃巨大的利益维护凤凌云。
这到底是为什么？
傅梦鹤让车停在林氏总部外围，他看着那宏伟的建筑群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傅忠虽然着急于谈判的不顺利，但是却没有什么好主意。可光在这里看林家的建筑，好像也没什么帮助。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傅梦鹤突然问道：“昨天你和你的女儿视频时候，她看的是什么电视剧？”
傅忠头发稀疏的脑袋冒起一个大大的问号。
昨天到达华国安置下来后，他和女儿视频，报平安的同时也是为了看看自己的小外孙。为了给小外孙看看本地特有的一种花，他走到了花园，碰到了在散步的傅梦鹤。
当时傅梦鹤一时兴起，还和他的家人们打了个招呼，说了两句话。那时候，女儿家的背景音似乎就是某个电视剧。
傅忠不敢迟疑，赶紧打给女儿让她查一查，昨天视频的时候在看的是什么。
很快，不但电视剧的选段传了过来，就连前后的剧情梗概都一并准备了。傅梦鹤看着眼前《康熙王朝》几个大字的题目，以及一页纸的前后剧情梗概再次陷入沉默。
傅忠有点不懂，这种古装电视剧，能对谈判有什么帮助。
剧情与史实不符，且极为狗血。这段戏演的是少年玄烨爱上了自幼照顾他的祖母的侍女苏麻喇姑，要娶她为妃，但苏麻喇姑不愿意的故事。
突然，原本皱着眉的傅梦鹤突然舒展了眉头，甚至露出了一个微笑，他说：“今天，林先生提到了他自幼长在孤儿院，我记得他之所以把林家总部移到沪上，就是因为这里是他曾住过孤儿院的所在。”
“是的，林氏资助的孤儿院，原本叫安心保育院，林氏资助后改名叫安宁之家。这个孤儿院体量不大，在林氏的各项公益资助里力度也不是最大的，但每次林延年先生都会亲自携林无咎少爷一起参加捐赠仪式。就连常年世界各地飞的林夫人，也会尽量赶回来一起参加。这里对林家的意义不同。”傅忠解释道。
“既然这样特别，来都来了，我们也去献点爱心。”傅梦鹤开口：“去安宁之家。”
傅忠虽然不知道自家少爷是怎么想的，但他做事总是有道理，既然决定了便有他的原因。
安宁之家离林氏总部不远，车程大概二十分钟后。傅忠在路上已经提前联系了孤儿院沟通好了要捐款的事，因此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三两个人在门口等了。
接待他们的中年女子自称是副院长，感谢之词不断。毕竟傅梦鹤这条大鱼，凤家的驸马爷要来捐款，任谁都得有点上头。
但是和副院长的激动相比，迎接的阵仗好像并不算盛大。傅梦鹤问道：“你们受林氏资助，但是看起来人手却不算多。”
副院长怕傅梦鹤误会他们资金管理，或者不满他们的接待简陋，又不愿意捐款，赶紧道：“傅先生有所不知，关院长说，我们院体量有限，因此除去正常的日常开支，林先生多资助的捐款她会设立不同的项目，用来支援其他的公益项目。所以我们院并没有聘请太多人，也没有扩大体量。关院长说，孤儿院不是做生意，她希望有一天，天下没有孤儿院。”
“关院长？”傅梦鹤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正好也走到了介绍院内工作人员的文化墙前，他抬眼望去，副院长也正好指着上面的照片道：“傅先生，这位就是我们关院长。”
照片上是个笑的十分开朗的中年女子，相貌平平，看起来不像个院长。
“关攸宁。”傅梦鹤念着上面的名字：“君子攸宁。好名字。她在院里吗？”
“傅先生，关院长去市里开会了。可能要到晚上才能回来。”副院长解释道：“是节前安全工作会议，对我们这样的机构来说，很重要。刚刚我也试过联系她，但可能开会中，手机静音，一直也没有回复。”
“无妨。”傅梦鹤回头笑了一下：“我们先办手续，结束后，我在这里等你们关院长，麻烦你们招待一顿晚饭，吃食堂就可以。”
副院长有点惊讶，这位玉叶金柯来捐款，食堂这样的大锅饭给他吃，万一吃出个好歹，不知算谁的。
傅梦鹤看她为难便道：“不方便吗？”
副院长支支吾吾说了自己的担忧，傅梦鹤笑了一下：“往日林先生一家不留下吃饭吗？”
副院长摇摇头：“不留，林先生一家仪式结束后就会离开。”
“那还真是有趣。”傅梦鹤的笑意加深：“无妨，我自己负责。我和林先生一家不一样，我喜欢吃大锅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