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么突然说这个?”
猜叔有些疑惑,挑眉低头看着陈青。
“没什么,就是不想你太累,”
陈青说完就后悔了,人家是大佬,做事有他的计划,用得着她来操心么。
可是说出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一般,怎么可能收得回,只能口是心非的找着理由。
“呵呵!怎么了?心疼我?”
猜叔笑了起来,看出她的言不由衷,却没说破,心里暗爽,很享受这一刻小丫头对他的在乎。
陈青是什么人,最是会看人眼神里,一眼就看出了这老头的心思,看他得意的挑眉。有些恨恨的咬牙。
被看破了心思,她索性也就破罐破摔了,望着猜叔她直接道“我不想看你被他们为难,不想你受委屈,不想你难受。是不是很傻?”
她一直觉得猜叔是无所不能的,运筹帷幄,笑看风云起。
谈笑间,强橹灰飞烟灭。
可是这次的事情,陈青看到了猜叔的疲惫和无奈。
现在的达班表面风平浪静,实则举步维艰。
她一直都知道,强者并不是生下来就镇定自若的,强者变强,一定是无人可靠,进入绝境了不得不自己摸索出路,才会变强。
以前是水中花,镜中月,只看得到别人光鲜的一面,现在身处其中,陈青都有些恨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敏感,洞察秋毫。
现在她看到了他的脆弱。心里居然生出一种奇异的心疼和喜悦来。
原来,他也不是那么的无所不能,他不是神,他也会累。
他的笑,他的从容淡定,都是一次次的浴火重生后的无奈。
原来,他也会累,他的双眼也会布满血丝,他连语气也都背负千斤。
他会叹息,蹙眉,自嘲,苦笑。
他从未卸下过防备,对任何人都是这样。
陈青突然好心疼这个男人,心疼他这个累。
心疼他的不容易,窃喜他也是凡人,不是高高在上,可望不可及的神明。
这样陌生且卑劣的情绪让她有些难堪,一时间不知怎么面对,只得把头埋在猜叔的颈窝里,像一只鸵鸟一样。
“傻丫头……”
猜叔轻轻抚摸着陈青细软的头发,小丫头后脑勺都圆溜溜的,摸起来软软滑滑的,手感很不错,就跟摸家里看门的大狗狗一样。
乖乖巧巧的。
猜叔突然被这个想法逗乐了。他也乐呵呵的笑出声来。
“我不觉得累啊,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你就把我想成乐在其中,这样就不累了。”
猜叔盯着窗外的风景,眼神里却藏满脸风霜,在陈青看不到的角落,无奈的扯着嘴角苦笑。
小丫头总是一针见血,最知道戳他哪里最痛。
累吗?其实不觉得,他心中的野心太大,很少能被人理解,索性就不去想了。
可这样何尝不是一种催眠,不去想,暗示自己不累,乐在其中,慢慢的,就真的开始享受这些了。
人都是一点一点改变的不是么,早年他也常常优柔寡断,不争不抢,可是他不抢,不代表别人不来招惹他,他只能选择从底层杀出一条生路来。
他不信命,天生就是为了单挑命运而生的。
所以乐在其中。
不过小丫头最近心思却是有些重了。
以前在达班,她早上睁开眼,到晚上闭上眼,所见所闻都是达班内的欢声笑语,现在小丫头孤身一人在外跑,那些被他刻意隐瞒,遮掩的事实,就这么涌向了毫无防备的她。
这剧烈的反差让她一时间接受不了,猜叔是知道的,他也一直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是不知疲惫的。
现在被小丫头这么一搞,反而一股从未有的疲惫和无奈涌了上来,不知为何,他此刻突然不想伪装了,只想把自己的脆弱就这么坦荡的暴露出来。
他……想让小青心疼一下他。
从小到大,他想要什么都是自己去谋取,去战斗,从来只有他保护别人,为别人遮风挡雨的。
可就这一次,就这么一次而已,他想让怀里这个小丫头,疼一疼他。
猜叔没有再说话,只是无言的拥着小丫头,轻拍着她瘦弱的脊背。
小丫头忙的忘记照顾自己了,好不容易被他养出来的肉又给累没了,脊背摸起来全是骨头,硌手。
室内一片静谧,安静的能听到屋外的虫鸣和蛙声,一声声的催眠着要入睡的人们。
俩人胡闹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的,陈青就被猜叔不安分的手吵醒,她困的睁不开眼睛,像小猫一样哼唧了几声,就继续睡着了。
猜叔却不乐意这么被忽视了,揽着她的腰凑了过去,埋头在她脖颈里,嗅着小丫头身上淡雅的香,软软的蹭了蹭。
“好痒,猜叔,不要闹啦,让我休息一下。”
陈青困的睁不开眼,再一次唾弃自己的懒惰,说好的锻炼身体呢。
现在连个老头的体力都比不了。
废材一个了。
不过她太困了,就浅浅的鄙视了一小下,只感受到额头落下一个清凉如水的吻,下一秒,还是陷入了沉睡。
猜叔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凝望着陈青甜美的睡颜,怎么办,被嫌弃了呢,他又好笑又心疼,还有一点点的委屈。
哎呀,小丫头嫌弃他了呢。
猜叔抚上小丫头的手臂,慢慢上滑,最后按住了她柔软的小手,十指相扣握在了一起。
心满意足的也闭上了眼,再睡个回笼觉。
等陈青终于睡饱了醒过来,屋内已经没有人了。昏黄的房间只留了一盏淡淡的小夜灯,散发着暖暖的光。
我嘞个去,这一觉是睡到了几点了?她今天还有约呢,陈青被吓得跳了起来,跌跌撞撞的抓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下时间,顿时被气乐了。
懒懒的倒回到床上。才一点多,猜叔这个坏蛋有必要把窗帘全都拉上吗?
遮的严严实实的,一点光都透不进来,害她以为自己睡了一天。
时间还早,她又赖了会儿床,最后才在电话的夺命连环call中不情不愿的起来。
床头放着一张便签,猜叔草草交代了去向,更多的却是叮嘱她记得吃饭,不要乱跑,等他回来。
猜叔写的一手好字,遒劲有力,力透纸背,笔锋带着锋芒,跟他这人对外的沉稳儒雅完全不同。
都说字如其人,可见他这个小老登心里也是藏着一只猛兽的。
便签纸的质量很好,陈青看了又看,舍不得丢,索性夹在书里做了书签。
张恒之已经到了大曲林了,陈青让他先找个酒店住着,约了晚饭,就不管他了。
他一个大男人,用不到她这个女孩子来担心。
悠悠哉哉的洗了个澡,懒得叫客房餐食,直接扒出昨晚剩下的斑斓糕,草草的对付了一顿,这才晃悠着出了门。
张恒之这一次打着监工的旗号过来,其实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奔着陈青来的。
他是陈青的老粉了,之前陈青的每一场演出,他都会去看,后面偶像受伤退役,他还伤心了好久呢。
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偶像了。谁知道天降馅饼,人生全是机遇和巧合。当他知道偶像要找经理人时,立马辞了原来的工作奔赴而来。
怕吓着偶像了他每次视频都是压抑又压抑,克制了再克制,才没在陈青跟前土拨鼠般的狂叫。
这次他也是奔着跟偶像面基而来的。
虽然时间还早,他却早已坐立不安了,在酒店休息区里频频向外望去。
看到推门进来的人,张恒之突然激动的站了起来,就连带倒了椅子都没察觉,只能红着脸,浑身紧绷的望着门口走进来的人。
来人一头黝黑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一身白色的抹胸短裙看起来很俏皮可爱,脖子上系着一条和裙子同色的缎带,缎带飘渺,随着走动翻飞起舞。
脚下踩着一双黑色的皮靴,干练又精神,既正式又俏皮。
很时尚的穿搭了。
不愧是他的偶像。
看着缓缓朝他走来的女孩,张恒之一张帅脸憋的通红,只能强撑着绷住表情,压着嘴角让自己镇定下来。
可是看着越来越近的偶像,他甚至都有些喘不过气了。
“张经理,终于见面了。”
陈青笑眯眯的伸出手。
“老……老板,您好。”
张恒之跟却个机器人一样,僵硬的伸出手,被陈青握住的一刹那,他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这是写实的描写,不带一丝的夸张。
陈青惊讶的看着张恒之手背上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就跟蜘蛛侠里小蜘蛛的危险感应一般。
“你不舒服吗?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陈青有些担心,这可是她手下唯一的大将,出了事情她可承受不起。
“没……没什么”张恒之赶紧草草的抹了一下手臂,压下浑身的鸡皮疙瘩,却没控制住的哆嗦了一下。
都出糗了,张恒之只能自暴自弃的抓着头发坦白“好吧,我承认,我是见到你太激动了,你知道吗?我是你的粉丝,老粉了,从你第一次登台我就看你的表演了,你的每场演出我都没有错过……”
摆烂之后,张恒之反而正常了许多,他对着陈青滔滔不绝的讲述着自己的喜爱和欣赏。他的漫漫追星路。
陈青也是乐不可支,谁能想到,每次视频这家伙都绷着一张脸,她还以为这人性子本身就严肃呢。原来一直背着包袱啊。
出糗真的可以消除陌生感。至少张恒之现在放松下来了。
他恢复了正常,非常绅士的邀请陈青入座,浑身气度不凡,沉稳有礼,如果不是还在红温的耳朵,陈青都以为刚刚那个话唠是她的错觉呢。
“陈小姐,我有些好奇,您怎么会拉三边坡创业,当然,不是我对三边坡有成见,而是这里真的并不是很好的投资圣地,至少在您的选择范围内不是最好的,不是么?”
张恒之恢复正常后,理智回笼,他有些好奇地询问。
“说说你眼中的三边坡吧。你怎么看待这个地方的,”
陈青喝了一口咖啡,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她反问着。
“其实我在接受您的邀请之前,对这片土地并不了解,但是当今很多贫困落后的国家的共同点之一就是政府太弱小,可能连基本的社会治安都维持不了,更无法为经济发展创造稳定的环境。”
张恒之喝了一口咖啡,继续说着自己的见解。
“经济富裕,社会安定,政府得力是国家繁荣的三大支柱,缺一不可。而这些,三边坡都没有,这里甚至说是一个秩序混乱的地方。所以我想不明白,以您的能力,那么多地方不选,为什么会选这么一个危机四伏的地方呢。”
这是张恒之一直想不通的点。
“你说的不错,三边坡就如同稚子抱金,行于闹事,掌权者没有能力守护自己拥有的土地和子民,恶势力随即便肆意而为,普通百姓在泥潭里无力挣扎,正常人来了这里都会被逼的不正常,这就是三边坡的现状。”
陈青给张恒之打着预防针。免得他后面不小心看到什么被吓跑。
见对方还在等自己回答,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拿出她惯用的借口来。
“你就当我是来渡劫的吧,这里有我需要过的坎儿,这也是我这次和你见面的一个主要目的。我要你在国内帮我寻可替代的代工厂。”
其实小磨弄的乳胶厂在她心中的定位也是代工厂,这边的橡胶林规模还是小了点,如果公司后期发展起来,就成了限制。
彩云省那边也有橡胶林,而且那边治安和这里是天差之别,所以寻找备用的代工厂是势在必行的了。
进入了正题,张恒之也严肃了起来,他掏出资料和陈青埋头探讨了起来。
忙起来时间是过的很快的,不知不觉,陈青抬起头就发现外面天色都黑了起来。这才感觉肚子里翻江倒海起来。
“好了,这些暂时就按照计划进行,我们先吃饭,明天再带你去厂里视察一下。”
赶紧吃饭吧,她觉得她现在都能吞下一头牛。
早上就吃了几块点心,正经饭是一顿都没吃。
酒店就有餐厅,他俩收拾好东西,移步到了餐厅,陈青作为老板,很不客气的点了满满一桌子的饭菜,有勃磨的特色美食,也有照顾张恒之的胃口点的华夏菜,摆的桌子上满满当当的,色香味儿俱全,看的她都胃口大开。
夹了一筷子炸藕饼,正要入口,电话就响了起来。
她这个劳累命啊,叹了口气,放下了筷子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沈星焦急的声音。
“青姐,你跟猜叔在一块吗?”
沈星?他不是回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