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天气也一如这吉利的日子一般放晴,皇帝玉辇旁浩浩荡荡的跟着随行的队伍。禁军开道在两侧,锦衣卫骑行贴着皇帝车轿。唐奕一身藏青色的飞鱼服,面上神色漠然,精神却戒备着。
一行队伍行了半日,清晨出发,正午时候终于到了落山。此处是风水宝地,如今二月二正是复苏时候,草木都生出嫩芽来,晨露被晒成湿雾,深吸一口,神清气爽。
“停!”
唐奕抬手喊道,车队停下,先由禁军先探安危。而后,皇帝才由霍薪掀帘,摆上木梯,搀扶着从车上下来。
皇帝今日瞧上去面色好了不少,想来是耕种时天气渐渐暖和,不比冬日难熬,病也好了不少。
嬴畟对着霍薪挥挥手,霍薪就扯开嗓子,招呼着众人下车。
“主子,到了。”禾玔掀开门帘,对着车内浅眠着的萧皖开口。
今日皇帝并没有为难皇后,皇后所乘的马车是中宫规格,车位也在第二位置。车内装置也算不错,今早起的实在太早,萧皖打着哈欠上车,断断续续的在车上睡了小半日,此时终于缓过来几分。
萧皖理了理衣衫,把头上多出来的几只珠钗扶正,皱着眉头,从车上下来。
路途颠簸,睡得不安稳,此时颇有些浑身酸痛。
“诸位,且先到营帐中休息。”唐奕招呼着人往早就准备好的营帐走,分配着各自的位置。
今日围猎封侯封王都入宫了,萧皖看着一圈有些眼生的人,随着唐奕往前走。
“王爷,请在此歇息。”唐奕对着一个人恭敬道,而他身边被称为王爷的人对着他也礼貌的俯俯身,然后才往他营帐的方向走去。
如此年轻的王爷,看上去,比嬴畟大不了多少。
“皇后娘娘,您的营帐在皇上旁边。”唐奕走到萧皖身边,对着刚刚那王爷的营帐相反的方向指着。
如此一来,二人一齐往前,萧皖擦着这个未见过的年轻王爷经过,二人并肩一瞬间,再分开前往各自的方向。
这个王爷,好似暗中看了自己一眼。
萧皖眯眯眼,应当不是错觉。她脚步顿顿,惹得身边跟着她的唐奕侧目看着突然停下来的萧皖,出声询问道。
“皇后娘娘,可有何问题?”
“.......”萧皖强压下心口处那份心悸的感觉,没再多停留,迈开步子往前走,“无事,且带本宫先去。”
唐奕带着萧皖来到她的营帐面前,嬴畟就等在门口,看着萧皖过来,没有丝毫客气的,掀开她营帐的门帘就走了进去。
萧皖看着嬴畟进去,表情没有变化,还是刚刚一路上那副沉思着的表情。她开口问向身边的唐奕,“适才那个王爷,是谁?本宫不曾见过他。”
“回禀娘娘,那位是东亲王。皇上最小的皇叔,过往常在封地不外出,此次是多年来第一次回滇阳。”
“东亲王?”萧皖皱眉,她到门口,禾玔替她掀开门帘,她弯腰进去。
“主子,可有什么事?”禾玔随后跟进来,低声对着萧皖道。
“可能是错觉。”萧皖摇摇头,心口的刺痛就只有一瞬间,而那人,周身气质温润的毫无攻击性,断定不了,就没有理由除掉。
“怎么了?”嬴畟好像在自己营帐中一般,坐在桌案前给自己倒茶喝,他看萧皖迟迟不来,才开口问她。
“皇上还有心情喝茶?”萧皖走到他身边坐下,拿着他倒好的那杯茶,也饮了一口。
“早就做好了准备,只等着姚家出手。”嬴畟说着。
“今晚,可要与我换营帐?”萧皖问道。
嬴畟一听此话,喝茶的动作顿了顿,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今日不用你动手,朕自己就足够。”
“太后可派人看好了?”
“当然。”嬴畟说道。
“只等着入夜之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
围猎三日,由皇帝射鹿开场。不过皇帝体弱,如今拉开弓很困难,往年此事都是由唐奕代劳。过往几年随行妃嫔都是璃贵妃,贵妃娘娘不会用弓,但今年贵妃抱病没能来此次围猎,妃嫔变成了皇后娘娘。
萧皖,无人不知的屠城将军,定然是会拉弓的。不知道皇上今年如何安排。
若放在年前,定然不会有人考虑到皇后,可自从那日血洗朝堂之后,皇上就与皇后娘娘进入了一个很微妙的氛围中。臣子们看不破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皇后娘娘这一遭到底是为了什么。
总之皇后娘娘那场闹剧结束之后,与皇帝之间关系就没有以往那种剑拔弩张了。所以,今年才会有人疑惑着,到底是谁替皇帝射鹿。
场中央一只梅花鹿已经被五花大绑的绑在柱子上,而不算出乎意料的,唐奕拎着一把长弓上来,弓身上雕着灿金的盘龙,他来到了皇帝身侧。
果然,还是唐奕。
众人心中想着,就见唐奕没有在皇帝身侧停留,而是拿着长弓走到了皇后娘娘面前。他俯身,双手把长弓递出,对着娘娘鞠躬。
“请娘娘代天子射鹿。”
“!!”
臣子纷纷惊讶的瞪着双眼,看着俯身向下的唐奕,一脸的不敢置信。而在左侧,驰伯侯和东亲王为首的一路王侯也都没想到的挑挑眉,转头看向萧皖。
萧皖,亦如众人一般,也是丝毫未想到会来这么一出。她紧皱着眉头,迟迟没接那长弓。
唐奕依然弯腰,见萧皖不伸手,只能再出声提醒,“请皇后娘接箭。”
“本宫....”萧皖看着周遭视线环绕,正要开口拒绝,站在一边的嬴畟就开口了。
“且请皇后代劳了。”皇帝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他勾唇,对着萧皖轻声道,“不愿帮朕吗?”
看好戏,无疑今天这事,就是他给自己找的。
“.......”萧皖沉默片刻,只得伸出手,把长弓接了过来。
“娘娘,这边。”唐奕见萧皖终于接了弓,这才起身,伸出一只手为她指路,引着她到猎台中央。
“且慢。”萧皖并没有跟着唐奕动作,她低头看看手里的金弓,短促的笑了一声。
出乎所有人意料,萧皖并未到猎台前方,而是走到嬴畟面前。她对着他展露金弓,递到他面前。
“请天子射鹿。”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惊讶的吸气声。这皇后娘娘这是要做什么?皇上身子无人不知,他如何拉的开弓?
底下有小声的议论声传开,嬴畟看着对面似笑非笑的萧皖,最终,还是没再坚持,伸手,把弓接到了自己手中。
此人,应该不会如此幼稚,只为了这么一口气,就公然让他在如此多人面前为难。
只不过,终究是未曾预料。金弓才被他接到手里,萧皖就再往前几步,靠近了他身侧。
二人贴的极近,萧皖绕到他身后,她也算高挑,站在他身后手臂能勉强环住他的半身。二人身形紧贴着,萧皖岔开半步,随后把一脚迈在嬴畟两脚之间。
“拉弓。”萧皖轻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