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了金鸡峰,他们也不清楚究竟又走了多久。周围的一切都是昏黄之色,没有像阳间那样有着清晰可辨的日月来当作判断时间流逝的参照物。
道路下方突然间变得喧闹起来。与一路上那些默默低头行走的鬼魂截然不同,路下出现了一个庞大无比的集市。放眼望去成千上万、密密麻麻的人影攒动着,多得简直让人无法计数。四处插满了数不胜数的彩旗,这些鲜艳的色彩与整个昏黄的世界形成了极为强烈而鲜明的对比。
路下面的人们正欢快地扭动着身躯,跳起了秧歌儿,同时嘴里还哼唱着动听的歌谣。他们有的手牵着手,围成一圈,尽情地舞蹈着。再往远处瞧去,竟然还有舞龙和舞狮表演!那些表演者们身手矫健,将巨龙和雄狮舞动得栩栩如生,令人叹为观止。更有一些耍杂技的艺人正在展示着各种高难度的动作,引得围观的人群不时发出阵阵热烈的喝彩声。
这不单是肖正和大个子看得目瞪口呆,就连许多其他的鬼魂此刻也都被这壮观的场面深深吸引住了,一个个站在路边,如痴如醉地欣赏着眼前的精彩景象。
经历过恶狗村和金鸡峰那惨不忍睹、鲜血淋漓的恐怖事件之后,看着路下久违的一片和谐景象。眼前所见之景,无论是谁看到都会情不自禁地为之动容。有的人仅仅只是看上那么几眼,便在鬼差们的催促之下,赶忙继续踏上前行之路;而还有一些人,则根本经受不住这般诱惑,趁着鬼差稍不留神之际,纵身一跃跳下路面,如鱼入水般迅速钻入人群之中,兴致勃勃地看起热闹来。
大个子见到人们纷纷下去凑热闹,心中亦是按捺不住好奇之心,跃跃欲试,也想着要下去瞧个究竟。然而他刚有所行动,就被一旁的肖正一把紧紧抓住。大个子奋力挣扎,试图挣脱肖正的束缚,但怎奈肖正的手犹如铁钳一般牢牢攥住他,让他难以动弹分毫。
无奈之下大个子苦苦哀求道:“哎呀!你快别拦着我啦!我真的就只是下去瞅那么几眼而已,保证马上就回来!”可是肖正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先是回过头去望了一眼身后的刘清岩,只见刘清岩也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肖正将目光重新投向下方喧闹的场景,一脸凝重地说道:“俗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啊!咱们现在可是前往阴曹地府,这里又怎会出现这种只有阳间才特有的热闹场面?你千万别多事,还是多加小心谨慎些比较妥当!”
“哎呀,你就别胡思乱想啦!你瞧,他们这不都好好地走上来了嘛!”就在这时,下方的人群中陆续有人纵身跃上路面,然后马不停蹄地继续前行。大个子伸手指向那些人,笑着对肖正说道:“哈哈,你看看,我就说你太多虑了吧?他们可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肖正却轻轻摇了摇头,眉头微皱,心中暗自思忖道:“不对,究竟是哪里不对?总感觉有些不对劲……”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肖正的视线——竟是之前在金鸡峰时,那位让大个子施救却最终恩将仇报的妇女!此时,她的眼球和头皮均完好无损,原本干瘪塌陷的腹部也重新鼓胀了起来,仿佛里面又装满了东西。
那妇女似乎也注意到了肖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便匆忙低下头,快脚步向前赶去。肖正几个箭步冲上前去,伸手死死地掐住了妇女的脖颈恶狠狠地逼问道:“说!你明明已经被公鸡啄死了,为何现在又会出现在这里?下面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如此喧闹?”
那妇女战战兢兢地瞥了一眼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仿佛那些人都是洪水猛兽,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拼命地摇晃着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别问我,我真的不知道啊!要是真想知道,你们就自己下去瞧一瞧。”
听到这话,肖正怒视着眼前这个看似胆小如鼠却又心怀叵测的女人,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这心如蛇蝎的恶毒妇人,能安什么好心?你叫我们不要下去,我好奇心上来说不定还真亲自去探个究竟!你让我下去我偏不下去,你不说我就把你再扔下去替我去看看。”说完,肖正作势伸手去抓那妇女的胳膊,想要将她拽到路边。
妇女见状,吓得脸色惨白,她惊恐万分地尖叫起来,一边用尽全力往后面退缩,一边苦苦哀求道:“哎呀,爷爷饶命啊!千万别拉我,我说,我说还不行吗……”看到妇女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肖正冷哼一声,缓缓松开了紧握着她的手。
那妇女拼尽全力地连滚带爬好不容易才远离了路边。待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之后,她浑身颤抖得如同风中残叶,嘴唇哆嗦着开口道:“下面那个地方就是传说中的野鬼村。别看那里表面上热热闹闹、人声鼎沸,其实那一切都是幻化出来的。里面的那些鬼全都是之前在恶狗岭和金鸡峰遭受过咬伤,导致肢体残缺不全的人。由于他们身体不全没有办法继续前行前往地府,便滞留在这个地方,幻化出如此热闹的场景来迷惑他人。一旦有人被这假象所吸引而下到村中,这些残缺之人就会立刻扑上去,将对方的肢体强行撕下接在自己的身上然后赶往地府报道。那些被迷惑下到野鬼村的鬼由于自身躯体已然残缺不全,他们也只能再次幻化出这种看似喜庆欢乐的景象,以此来引诱更多的人前赴后继地落入陷阱之中。这就是个恶性循环,你们站在上面远远望去,看到下面的人们有说有笑一片祥和喜悦。实际上在地底下却是充斥着无尽的痛苦哀嚎,每个鬼都血肉模糊、惨不忍睹,那场面简直令鬼都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