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你且详细说说当时客栈里究竟是怎样一番情形。”林霄踏入客栈,经多方打听寻得了几位关键当事人,首当其冲的便是负责那间客房的小二王五。
王五赶忙恭敬行礼,回道:“启禀仙长,田伯爷是在七天前来到燕留城的,听闻是要做一桩大买卖。抵达之后,他先后与吕氏商会和柳氏商会的老板见过面。随后外出了一趟,到了案发当日才折返客栈。那天中午,小的按例送去酒食,只见田伯爷一脸阴沉,一言不发,只是不耐烦地抬了抬手,示意小的离开。自那之后,便再没见他出过房门。”
王五稍稍停顿,咽了口唾沫接着说道,“到了晚上,天字号客房突然传出激烈的打斗声。护卫们听见动静,赶忙冲了过去,却发现房门从里面反锁着。掌柜的闻讯赶来,拿了钥匙打开门,这才看到田伯爷的尸体。”
“田伯爷的尸身如今在何处?”林霄神色凝重地问道。 一旁的掌柜田崇赶忙回应:“伯爷身份尊贵,尸身珍贵无比,本应即刻送回齐国下葬。只是公孙述仙长为了查明真相,不许将尸身运走,如今暂放在城主的冰窖之中,以防止尸体腐坏。”
林霄暗暗将这些信息记在心里,随后径直朝着事发的天字号客房走去。 不得不说,公孙述师兄做事极为细致,案发现场保存得相当完整,就连田坤死亡之处都放置了假的人偶以还原当时场景。
这天字号客房极为宽敞,除了一间卧室,还设有一间会客厅与一间洗浴室,而田坤正是在会客厅中遇害。
依据人偶的摆放位置推测,田坤死亡之时,凶手是从其背后挺剑直穿心脏,紧接着又一脚将他踹倒在地,随后还将那把所谓的制式长剑留在了一旁。
林霄环顾会客厅,只见这里一片狼藉,桌子被硬生生劈成两半,一个灯盏歪倒在地,四张椅子也都翻了个儿,一面精美的屏风更是被打得粉碎,种种迹象表明当时的战斗异常激烈,照理说打斗持续的时间应该不短。
可奇怪的是,为何掌柜和众人发现得如此之晚呢? 林霄蹲下身子,在角落里仔细搜寻,终于发现了几处灵石粉末。凭借经验判断,从纯净度来看,这些应该都是下品灵石。再按照方位推算,疑似布下来一处静音法阵。
然而,这一发现并不能就此排除沧澜宗的嫌疑,毕竟在这燕国,最不缺灵石的便是沧澜宗。
“田掌柜,我想请问,田坤田伯爷生前可曾学过武功?”林霄转头向田崇问道。
田崇连忙点头,说道:“田伯爷在年前可是齐国有名的将领,一身修为达到了先天圆满的大宗师境界咧!”
林霄心中暗自思忖,先天圆满对应的正是炼体境界中的炼髓圆满,这已然是不修仙的凡人所能达到的极致,单论肉身力量,基本等同于金丹初期的修士肉身力量。
联想到公孙述曾使用宗门的回溯类法宝所看到的那几个黑衣人,倘若他们是修仙者,那么其修为必然至少在筑基中后期,否则以田坤的实力,想要将其杀死绝非易事,甚至田坤想要逃脱也并非难事。
“还需得去问问那两家商行老板,二位可知道这商行所在何处?”林霄问道。
“两位老板已被公孙仙长关入城主府地牢,这位仙长尽管去寻便是。”田崇回答道。
城主府的地牢倒也好找,林霄亮出身份,狱卒便很快放行,两位老板在里头并没有受什么罪过,便是顿顿餐食也不见变差。
那吕老板微胖,眼睛眯成一条缝,蜷缩在牢房里,柳老板则是个大光头,身材壮硕。
“二位,我乃沧澜宗弟子林霄,奉师命前来查案,可否告知,你们跟田坤谈的什么生意?”林霄搬了张小凳子坐在二人面前,仪态端正。
“公孙先生先前问过,即便换了一个人,老朽也是一番说辞。”那吕老板笑眯眯的说道,“田坤来此是为了采购一百匹战马,以及一批修炼物资,不过都是些炼气丹,不算什么违禁品。”
“吕老板说都是真话?”林霄却是有点不信,这杀人案件,杀人者总归要有动机,总不能只是为了诬陷沧澜宗吧。待他诈上一诈。
“自然是真话。”吕老板说道,“便是再换一个人来问也是一样的。”
“既然是真话,我便放心了,我手里有颗真言丹,服此丹者只要说实话便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若是说假话,刚开始浑身奇痒无比,若是假话说多了便会毒入五脏,但吕老板放心,这弹丸只在一刻钟内有效。”林霄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颗绿莹莹的丹药,朝着吕老板递了过去。
吕老板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霄手中绿莹莹的真言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不断渗出。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干咽了一口唾沫,声音不自觉地有些发颤:“仙长,这……这是何意?我吕某人向来诚实,实在无需服用这丹药。”
林霄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吕老板的眼睛,似笑非笑地说道:“吕老板莫要误会,我也相信您所言属实。只是这案件太过复杂,牵扯重大,多一道验证,我心里也能更踏实些。况且,这真言丹不过一刻钟便失效,对您绝无大碍。”
说着,林霄又往前递了递丹药,那丹药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仿佛在无声地催促着吕老板。 吕老板的眼神开始闪躲,他的双手下意识地在身前紧握,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沉默片刻后,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仙长,您看我这做生意的,平日里全靠这张嘴,万一吃了这丹药,不小心说错个什么话,那可就坏了我的生意名声啊。”
林霄冷哼一声,收回丹药,缓缓说道:“吕老板既然如此抗拒,莫不是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案件关乎齐燕两国的和平,若是吕老板知情不报,或者有所隐瞒,那后果恐怕不是您能承受的。”林霄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裹挟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让吕老板有些喘不过气来。
吕老板的身子微微颤抖,他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道:“仙长饶命啊!我……我确实有所隐瞒。”
原来田坤此行并非购买战马,而是购买童男童女各一百人,这些娃儿都是在虎年阳日所生,至于用处,吕老板怀疑是祭祀,殉葬,或者其他。
林霄听闻吕老板所言,内心如遭雷击,面上却依旧沉稳,寒声追问:“你确定没说错?田坤不远千里来此,居然是为了购买一百名虎年阳日出生的童男童女?如此诡异之事,背后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吕老板,试图从其神色中捕捉更多线索。
吕老板忙不迭摆手,额头沁出细密汗珠,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千真万确,仙长!我哪敢有半句虚言。田伯爷身份尊贵,行事极为神秘,我等做买卖的,只图赚些钱财,哪敢问这许多。只是接了这活儿,便四处打听,寻来这些孩子。”
“老柳那边负责搜罗女娃,我则去找男娃,其余的,我是真的一概不知啊。”
吕老板又补充道,神色间满是惶恐。 林霄眉头拧成了个“川”字,沉思片刻,接着问道:“这些孩子如今在何处?”
柳老板见吕老板已然和盘托出,也不再隐瞒,连忙回应:“田坤一死,这事儿就乱了套,我俩还没来得及把孩子交给他。我那些女娃都安置在自家一处农庄里,地方有些偏僻,我这就告诉仙长。”
吕老板也在一旁急切哀求:“仙长,您可得救救我们!说出这些真相,我们怕是被人盯上,性命不保啊!”
林霄打量了他们二人一番,开口道:“我瞧你俩也是练家子,有些内力傍身。我这儿有两道土墙符,危急时刻,用内力激发,或许能保你们一时周全。”
说着,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两张符咒,递给二人。 林霄心里清楚,这二人虽可恶至极,但此刻他们掌握的线索至关重要,必须稳住。有了这土墙符,料他们也不敢轻易逃走,毕竟,一旦跑了,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可怕的后果。
林霄心急如焚,在柳老板和吕老板的指引下,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藏匿儿童的农庄。
一路上,风声在耳边呼啸,可他心中的不安却愈发浓烈。 抵达农庄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震。庄门半掩,四周一片死寂,往日里的鸡鸣犬吠声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静谧。
林霄小心翼翼地踏入农庄,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他快步走向主屋,只见管家和护卫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胸口皆有一处致命剑伤,鲜血早已干涸,在地面凝结成暗红色的斑块。
而那刺入胸口的剑,竟与田坤案发现场留下的一模一样,同样是沧澜宗的制式长剑。 林霄蹲下身子,仔细查看伤口,眉头紧锁。这些伤口深浅一致,角度精准,显然出自同一高手之手。
他心中暗自思忖,凶手究竟是何目的?为何要在田坤死后,又对这些无辜的管家和护卫痛下杀手?
柳老板和吕老板跟在林霄身后,看到眼前的惨状,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吕老板颤抖着声音说道,眼中满是恐惧。
柳老板也惊慌失措地喊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什么都不知道啊!怎么会连累到他们?”
林霄没有理会两人的叫嚷,站起身来,开始在农庄内四处搜寻。他发现,关押儿童的房间门大开,里面空无一人,地上散落着一些破旧的衣物和未吃完的食物。
“孩子们呢?他们被带到哪里去了?”林霄转头,目光如利刃般射向柳老板和吕老板。 两人被这目光吓得浑身一颤,连连摇头。
“仙长,我们真的不知道啊!我们也是刚到,怎么会知道孩子们的下落?”柳老板哭丧着脸说道。
林霄心中明白,这两人所言或许属实。如今线索再次中断,凶手似乎总是抢先一步,将一切痕迹都抹除得干干净净。他望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暗暗发誓,一定要将这背后的真相查个水落石出,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你们二人,给我老实待着。”林霄冷冷地对柳老板和吕老板说道,“从现在起,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视之下。若是敢耍什么花样,休怪我不客气。” 两人忙不迭地点头,大气都不敢出。
天边,一道寒芒如流星般转瞬即至,公孙述御剑稳稳落地。他神色冷峻,目光从林霄身上扫过,落在柳老板和吕老板身上时,多了几分审视,开口道:“师弟,你怎会在这儿?还有柳吕二位老板,既然都在,那便好好给我解释解释。”
林霄心头一紧,忙问:“师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公孙述抬脚踢了踢地上的制式长剑,剑刃在阳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光,“这把剑,出自柳家供奉的筑基初期修士林昌华之手。而他,就是这位刚死去的管家。”
柳老板听闻,双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这……这怎么可能?林管家一直忠心耿耿,怎会是个修仙者,他不是后天武者嘛,怎么会牵扯到这案子里?”
吕老板也吓得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说:“仙长,我们真不知道这事儿啊,我们就是按田伯爷的吩咐找孩子,其他一概不知。”
林霄眉头紧锁,俯身再次查看管家的尸体,心中暗自思忖:若这剑真是林昌华所铸,那他与凶手之间必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他为何又会被杀?是被灭口,还是另有隐情?
公孙述看向林霄,说道:“师弟,看来这案子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柳家的管家铸造了疑似凶器的剑,如今又离奇死亡,这里面的门道可不少。”
林霄点头表示赞同,“师兄所言极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凶手似乎对我们的调查了如指掌,每次都能提前布局,杀人灭口。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从柳老板和吕老板这儿入手,深挖线索,或许能找到突破口。”
公孙述微微颔首,目光转向柳老板和吕老板,厉声说道:“你们二人,最好把知道的都如实招来,否则,后果你们承担不起。”
柳老板和吕老板吓得连连磕头,“仙长饶命,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柳老板颤抖着声音说道,“林管家平时确实有些神秘,时常关在房间里,不让人打扰。我们以为他在潜心修炼,没想到他居然在铸造这种剑。”
吕老板也跟着补充:“对,对,而且他最近行事越发古怪,有时候大半夜还偷偷外出,我们问他,他也只是敷衍几句。”
林霄和公孙述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凝重。这看似普通的人口买卖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而他们,正一步步揭开这个阴谋的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