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千人千面,面前的怪物却是一人千面。
每一处裸露的肌肤上都能看到一张张五官具在的面孔,相互辱骂,相互撕咬。
只有端正在脑袋上的一张面孔,略显正常,露出他满口利牙的笑容。
“我…为什么要跟你做交易?”
顾东言淡淡地回应道,失去了‘恐’的他,压根没有被怪物的这副模样所吓到。
尤其是,在他看到怪物身后疯狂涌入莹莹黑光的铁链,心中即有明悟。
星宫自身汲取来的‘情绪’,无时无刻不在镇压着面前地这只怪物!
“为什么?因为……我能杀了你?”
“废话太多,太多,快用爪子划开他的胸膛,捏碎他的心脏,感受痛苦的欢呼与雀跃!”
“噢噢噢,砍下他的脑袋和四肢一同当做柴火。”
“扒下他的皮,给我当做新的衣服。”
……
“全他妈给我闭嘴!”
怪物双眼通红,一下又一下撕扯掉自己身上聒噪的面皮。
直到自己气喘吁吁,才整理着自己的仪表,把往翻的血肉按了回去。
对着顾东言露出开心的笑容,“当然是,因为你们这些星宫之主,全是星主那个混蛋为了压制我而给我找的零食啊!
而我现在不怎么想吃零食,所以,你要跟我进行交易吗?”
“我觉得不行!”
顾东言摇了摇头,“你的出现让我的恐惧兴奋,让我的忧虑暴涨!”
甚至他能感知到,杨光明和顾二爷要把内景地撑爆的趋势。
“啊啊,抱歉抱歉,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跟正常人说过话了,毕竟除了星主那个老混蛋外,每一届星宫之主存活的年限都不怎么长。”
怪物挠了挠头,一根手指戳到另一张面孔的嘴中,不以为意地直接把它抠了下来。
然后晃动了一下身后的铁链,笑嘻嘻地说道,“毕竟,太老的星宫之主味道不怎么好吃!”
顾东言一惊,忽然感觉耳边有疾风掠过。
顷刻之间,怪物出现在眼前。
漫天的虚空铁链宛如摆设,宛如一个玩具。
“咦,难道那个躲起来的老东西没告诉你,我是谁吗?说起来,我多少也算没成神的星主。
你要是指望着星宫压制我,唔呵呵,恐怕…不能如你所愿。”
它是星主的…身外物!!!
不规则,不规矩,毫无逻辑可言的身外物!
恐惧从内景地蔓延出来。
世界在沸腾,人群在喧嚣,天崩地裂,日月失色。
杨光明躲在医院的大楼中瑟瑟发抖,顾二爷在折桂院忧心忡忡。
就在毛刺从顾东言身体中钻出,复眼在颧骨上睁开的一刻。
一道黑光垂下,稳住了他的内景地。
畸变的迹象如粉尘般从他身上消散,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
“你真是太有意思啦!”
怪物拍手大笑,感受到链条上陡然加强的束缚力,脸上挤出兴奋又疯狂的神色。
“交易吗?我们来交易吧!”
“我能保证你顺顺利利地走完登神序列,只要,你把你的身外物留给我就好了!”
“这是一件很划算的买卖,他对你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来吧,我们来立誓,我……”
轰,!
骤然间,断碑后方又垂下千百根黑色链条,不由分说,径直将怪物的身形打散。
锁住逸散的烟雾,把东西拖了回去。
隐约中,顾东言看见一个被重重锁链束缚中的人,坐落在尸山之上,俯瞰着一片血海,笑得放诞不羁!
良久后,老梆子的声音幽幽响起。
「真可怕…,他又挣脱了星宫的束缚。」
顾东言松了一口气,瘫软在座位上问道,“他是谁?”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身外物”,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伪神只。」
老梆子听起来有些颤抖。
「当初星主身陨的时候,他可没少出力……」
“你之前可没跟我说过这个!”
「谁又能想到,他这次冲破束缚会这么快…
如你所见,断碑后是一片无垠战场,而历代所有的星宫之主都在里面,死在他的手上……」
忽然,老梆子的声音戛然而止,顾东言灵性连同肉身一并被赶出星宫。
脑海中的星宫两字黯淡无光,如同一块灰扑扑的石头。
显而易见,星宫的此番操作,代价极大!消耗极大!
还没等他思考,外面就传来艾德琳咋呼的声音和陈念珠的附和。
“这是怎么回事?
星主尊上的雕像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变了?”
“咦,还真的是这样啊,看起来灰扑扑的,没有一点光彩!”
顾东言闻言,顺手收起工作室内,正在假寐的雕像,大步迈出。
果不其然,正如二人所说,位于群星殿堂正中央的星主雕像,毫无光彩。
里面蕴含的‘情绪’又或者说是信仰,消耗殆尽!
“大概是那些多出来的锁链,是星宫消耗了信仰的缘故……”
真是意外!
如果不是艾德琳恰好带着他给出去的雕像路过星主雕像的位置,星宫就无法吸收到足够的黑光。
他恐怕就会栽在那所谓‘星主身外物’的手中。
来自命运的巧合……
顾东言没有停顿,发出声响,走到两人身后。
“星主目前已经沉睡过去,神像自然黯淡无光。”
他临时找了一个看起来非常合理的‘理由’。
“沉睡?”艾德琳回头看了一眼顾东言,开玩笑地说道,“我感觉你似乎对于星主有更多的了解,你们大虞的史册中有关于星主的记载?”
“谁知道呢?”
顾东言故作高深。
望着灰扑扑的雕像,脑子盘旋着该如何获取更多的‘信仰’。
“我亲爱的教主阁下,同为星主最忠诚的信徒,我真不希望有一天我们会走到对立的一面。”
“不会,我对复辟大虞没有丝毫兴趣。”
顾东言明白艾德琳的担忧。
处于北境的顾东韵露出了风头,很难说,同样身为大虞皇室血脉是否会升起复辟大虞的念头。
艾德琳叹了一口气,“希望如此。”
“哦,对了,原来东港城的部分,现在被什么国家占据?”
“是爱诃国,他们国家的国王出乎意料难缠。
把佛罗丢在南境,不允许进入原来大虞土地的想法就是由爱诃国的国王提出来的。
有什么问题吗?”
“不,我只是问问……”
顾东言摇摇头,将目光挪向远方。
自己真的从棋局中跳了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