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
陈奕阳家。
阳光顺着窗帘褶皱在卧室的地板上蔓延开。陈奕阳的脚踝在被窝边缘晃了晃,床头充电的手机突然亮起,微信弹出一个聊天记录,他伸手把屏幕按灭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过了五分钟后,手机再次传来消息提示音。
“完了!”
陈奕阳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他赶紧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10:20。
弟弟陈奕星给他发了两条消息。
【星星点der:班主任去你家了没?】
【星星点der:?】
昨天放学时,班主任跟他约好今天上午10点来他家。想到这,陈奕阳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前,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
没声音。
陈奕阳长舒一口气,看来班主任还没来。他放心大胆的开了房门,人还没走出去,就开始大嗓门嚷嚷:“奶,有吃的吗,快给我搞点,我们班主任一会儿要来家访!”
“鸡蛋饼你吃不吃?”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不是奶奶的。但陈奕阳听着有些耳熟,应该是哪个串门的邻居。
“好啊……”他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到客厅,眼角的余光扫向正在餐桌坐着的年轻女人。
“啊~”陈奕阳的声音拐了个弯儿,“老师早上好。”
米格一脸笑意的上下打量着陈奕阳,“早上好啊陈奕阳。”
陈奕阳揉眼的手突然僵住,他低头看了眼身上毛茸茸的小熊猫睡衣,和棕褐色毛爪拖鞋,几乎是弹射着冲回卧室。
陈奕阳奶奶笑眯眯的端着一盘新煎出来鸡蛋饼,“米老师多吃点,这里还有很多。”
时间还要回到一个小时前,米格在陈奕阳家小区附近捡了个老太太。
没错,就是捡的。
七八十岁的样子,头发花白。老太太一个人蹲在马路牙子上,布满褐斑的手指抠着水泥缝里的青苔。
有年轻女孩从她身边经过时,冲上去拉住女孩的胳膊说:“闺女,妈今天发工资啦!你不是想吃红烧肉吗,咱们现在就去买。”
被拉住的女孩子惊吓的甩开她的手,快速地逃开。
老人就重新蹲回路边,神情懊恼的小声嘟囔:“不是我闺女,不是我闺女……”
米格站在不远处盯着老人看了几分钟,发现始终没有人来接她。
人行道上有流浪狗窜出,老人受惊的窜向马路中央。
“小心!”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老人呆立在马路中央。米格的一只手紧紧搀住老人的胳膊。
“搞么斯(干什么)!”司机放下车窗,皱着眉冲着米格不悦的抱怨道:“不要命了!”等米格把老人搀扶到人行道上,车子才重新启动。
“不要闯红灯。”米格松开手,对着老人叮嘱一句后正想离开,却被老人突然抓住手腕,老人浑浊的眼球突然亮起来,布满皱纹的脸颊上绽放出孩子气的笑容:“妈,你下班啦,我想回家。”
米格认真审视了眼前的老人几分钟,严肃的对她说道:“我不是你妈。”
老太太听米格说完,瞪大眼睛:“妈你是不是糊涂啦,你不认识哦啦?”说着,她又兴奋起来:“我知道了,妈你是不是要和我玩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游戏……”
米格赶紧打断她的话:“别说了,妈带你回家。”
米格已经放弃抵抗了,她扫描了老太太的面部,在大数据库里找到了她的个人信息。老太太名叫田国华,家住银都华府一期六单元,没错,就是陈奕阳同一个小区。
米格领着老太太进小区时,门卫的保安认出了田老太太,惊讶的问她:“唉哟,田婆婆你跑哪儿去了,你儿子找你都快找疯了哟!”
田老太太骄傲的扬起下巴,拉着米格的手给保安介绍:“我去接我妈下班了!”
保安刚才就注意到米格了,他原本以为米格是认识田老太太的。可是听田老太太说话,保安知道她还在犯糊涂,赶紧向米格解释:“这一个个田老太太是我们小区的住户,她这里不大记得事情了,有些犯糊涂。”
米格点点头表示理解,又催促保安:“要不您赶紧给他儿子打个电话,让他快点过来接一下?”
保安赶紧跑去联系田老太太的儿子,两分钟后他又苦着脸走出来:“电话没打通。”
米格看了眼时间,快到她和陈奕阳约定的时间了,于是对保安说:“要不您先把老太太留保安室待一会儿?我这边还有点事,时间要来不及了。”
“好吧。”保安答应的很痛快。
“妈你去哪儿?你还回来吗?你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田老太太不干了,听到米格要走,两只手紧紧的拉着米格,任凭保安和米格怎么劝说都不肯撒手。
最后,田老太太干脆坐在地上,两只脚圈住米格的小腿,大哭起来,“妈你不要离开我啊!”
正在三个人僵持的时候,从门外又进来一个老太太。
“国华姐?你这是在干嘛?”
听到对方的声音,田老太太也不哭了,“翠萍你来的正好,我妈要跑,你帮我回去找根绳子,我要把我妈绑回去。”
吉翠萍嘴角抽搐,尴尬的对着米格笑笑,“不好意思啊小姑娘,我这老姐姐老年痴呆有点严重,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啊。”
说着,吉翠萍赶紧把地上的田老太太扶起来,“我今天买了你爱吃的小汤圆,你跟我回去,我给你搞桂花米酒小汤圆好不好啊?”
听到好吃的,田老太太立马松开了抱着米格的手脚,开心的直拍手掌:“好啊好啊,我最爱吃小汤圆了。”
吉翠萍又谢过了米格,带着田老太太往回走。走进单元楼发现米格还跟在自己身后,她以为米格是不放心田老太太,笑着对米格说:“你这个小姑娘还是蛮热心的诶,你放心吧,我和国华姐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把她交给我没问题的,你有事就去忙吧,没关系的。”
米格笑笑,对着吉翠萍解释:“我不是担心田奶奶,我是和您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