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泉之下。
灼热,滚烫到难以想象的熔浆,被一股更加炽热的刀意分开。
陈岁面容平静,驱动两断刀意,附着在体表之上,如一层燃烧灿金的火团,滔滔向外逸散喷薄着,在周身切割,撑开丈许宽的空间,慢慢向下坠落。
四方熔浆,呼啸挤压,有些沉重,但他承受起来倒也没费这么力气。
这个过程,看似惊险,实则陈岁体验下来,跟他昔日在断云山脉里,坠入冷湖时的体验,没什么大的区别。
不过是一冷一热而已。
时间又过去不久。
澎湃的火泉熔浆世界里,到处都是刺目的金黄色,灼热的熔浆,能把一切事物都吞噬烧化,沦为那股粘稠灼热的一部分,所以陈岁放眼望去,这里竟是没什么杂质存在,格外的赤红澄澈。
陈岁保持一个姿势,缓缓下沉,眼眸微微眯着。
他在心底默数,已经过去了七十多个呼吸,也就是说,自己最起码下降了千丈,却还是望不到尽头,这片火泉地下熔浆的浩瀚程度,好像大的有些难以想象。
...
渐渐的,陈岁脸色,开始浮现出苍白,额头淌出汗了。
身体骨骼间,发出咔嚓的爆响声,心脏跳动似乎都遭受到了挤压。
两断刀意,只是帮他隔开了熔浆。
但越是往下,这片火泉世界中,四面八方,却也有一股愈发恐怖的压力,好似包裹拥挤地一般,加持在他的肉身之上,仿佛要将他碾碎。
这般重压,即便是他此刻已经极致运转起了小玄圣体,也难以承受。
必须动用灵气,充盈进四肢百骸,才能缓解一些。
“应该没多远了。”
陈岁面色苍白,重重地呼吸着,眼眸凝重。
他的视线,感知,往脚底下的熔浆看去,在那灼热明亮,滚烫的熔浆世界之间。
他好似能够感知到,下方某一处的熔岩缝隙,存在一股极为神秘,古老,沧桑的波动,冥冥之中吸引着他,能够穿透一切,与他在地面上时,所感知到的波动一样。
显然,那便是这座火泉中,隐藏的机缘了。
竟是埋葬在地下万尺的距离。
“轰隆!”
四周的威压,开始急速增强,越是接近火泉地心尽头,此处的熔浆便越是澎湃,挤压的他骨头都好似碎裂,陈岁面色惨白,只能极力运转小玄圣体,同时调动曜宫间的木灵根,源源不断地为自己肉身滋补加持,这才勉强承受住。
更近了。
七十丈,五十丈。
三十丈!
“嗡!”
陈岁双瞳之中,都是泛起血丝,下落至此,他已经被逼到极限!
虽然灵气与刀意,还远远没到被耗尽的地步,但所能承受的压迫,却是早已经到了极限,若是再往下,就真要被“压爆”。
但,幸好。
也就是在他承受极限的此刻,这片浩瀚无疆的地下火泉世界,也终于好似是到了尽头。
此处的景象与上方并无什么不同。
开裂的缝隙,四面八方,不知从哪里涌动出来的熔浆,被一股神秘巨力,迸发到了上空。
而,就在那些无数道裂缝之间,极北方向。
赫然有一道裂缝上,牢牢“卡”着一块神秘的“骨头”,宛若镶嵌在那些地心熔岩上似得,散发神秘,苍老的气息,骨头上隐有看不懂的晦涩符印浮现。
即便,承受着这片火泉最深处,最猛烈熔浆,恐怖灼热的冲刷。
仿佛能将一切铁器,法宝,都融成粘液的温度下。
这块骨头,也没有任何将要溶解的迹象。
更加没有明亮。
陈岁相隔五丈,静静地盯着那块骨头,呼吸都不免得有些急促。
他甚至能够看见,上面斑驳,略微有些发黄的灰尘痕迹。
很难想象,这代表着,这片令他全力祭出两断刀意,才能勉强抵达的火泉地心世界,那些恐怖熔浆的冲刷,竟然连给这块骨头“打磨”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将它溶解。
这块骨头究竟是什么?
兽骨,还是人骨。
最重要的是。
到底是各种境界的存在,在死去不知道多少年后。
所留下的一根骨头,却依然能有这般庞大,恐怖的威压,搅动一一片火海。
那上面烙印的符印,又会是各种机缘呢?
陈岁皱眉思考着。
身体,不自觉地朝那块骨头接近。
不管它是什么。
拿走到上面再研究就是了。
因为他已经快要承受不住,此间的压迫,实在过于恐怖,感觉肉身都要崩裂。
以至于,仅是小小的抬手动作,陈岁便耗费了极大的力气,脸色惨白不已,额头都滴下汗。
然。
也就是在他的手,缓缓伸向那块骨头,将要触碰到它时。
“啪!”
后方。
好似有什么东西爆开了。
陈岁眼眸微僵,猛然回头。
于是,他便见到了。
一只肆意遨游,在火海里面的鲤鱼。
那鲫鱼正常大小,带着黑黑明亮的眼睛,表面覆满火红闪耀尊贵的鳞片,此时此刻,正在他身后,好奇地悬浮着。
“啪!”
那只鲤鱼,好似对他十分好奇,张开口,吐出熔浆泡泡,然后轻轻炸开。
看似没有任何威力。
但那泡泡炸开后,所扩散出的波浪,慢慢向上荡开。
万米之后,便成了冲天而起,震荡大地的元凶。
“轰隆隆!”
听着那般,恐怖的震动声。
陈岁身体僵硬,已经忘记思考,火海里怎么会有鱼这种事情了。
这明显不是一条简单的鱼。
这也许会是自己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望着那条鱼,陈岁眼眸无比凝重,右手僵硬,缓缓搭在两断刀柄上,却没有拔出。
因为他,隐隐有些预感。
面对这条,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火鲤鱼。
也许自己就算拔出两断刀,全力而战。
好像也是敌不过的。
因为这里是它的世界。
他好像真不该冒险进来的。
后悔已经没做任何意义,陈岁强行让自己保持镇定,双瞳渐渐灰暗了下去,深呼吸着,目光盯死那条火鲤鱼的一举一动,准备随时抽刀死战。
而,也就是在这时。
那对面的火鲤鱼,嘴里也终于不再吐泡泡了。
黑亮亮的鱼眼里,浮现出异样的情绪,静静悬浮,盯着他。
随后,这条火鲤鱼,竟是口吐人言,嗓音稚嫩,神情发冷地说道:
“我只是想跟你玩,你竟然想拔刀砍我?”
陈岁闻言一怔,心想你原来会说话吗。
可是还没等他解释,便见那条火鲤。
竟是突然,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他冲来,张开血口,发出如太古龙吟一般的咆哮声,威压恐怖:
“既然如此。”
“那你便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