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过去。
阿奇尔顺利带着扶月到了魔宫。
他们到的时候,魔宫正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下。
阿奇尔抬头看着笼罩住魔宫的阴云,面色极为难看。
没听见动静,扶月也好奇地掀起帘子探出脑袋。
阴云笼罩,紫色电光在云雾中闪现,骤起的狂风吹得小鲛人外衫乱飞,满头浅金色的发丝更是被风吹得高高扬起。
注意到与暗沉天色截然相反的浅金色。
站在魔宫外的人突然出声:“阿奇尔,你既然把鲛人族的小殿下带来了,就赶快让他进去安抚陛下暴乱的魔力。”
“陛下的魔力要是再暴乱下去,这魔宫又得重修了。”
“可是…”阿奇尔有些犹豫地看了扶月一眼。
他是知道扶月这几天嗓子不太舒服的。
嗓子不舒服又怎么能唱出安抚人心的歌声来?
可说话的人却顾不得那么多。
那人在扶月的面上停留了片刻,眼底浮现明显的愣怔。
可不过是一瞬,他就遗憾地“啧”了一声,拎起小鲛人的衣领,将完全一头蒙的他带到了魔宫最深处的山洞外。
比起云层上时不时响起的闷雷声,山洞里传来的吼声更让人畏惧。
扶月忍不住后退一步,想起在原本的剧情里,他被魔王发现是个哑巴后,就要惨死。
只是,他真没有想到死亡居然来得这么快,他还没有来得及和他喜欢的朋友、家人告别呢。
可现在却由不得扶月犹豫。
他刚后退了一步,魔宫的管家布雷迪就用手挡住了他的去路。
“小殿下,您这是要去哪?”
“陛下可没在您身后。”
扶月咬了咬嘴唇,为了不暴露自己是个结巴鲛的秘密,只能怯怯地对上布雷迪的眼睛。
又在看清对方眼底的腥红后,飞快垂下脑袋。
只是这样的姿势,布雷迪一个微小的低头弧度,就能看见隐藏在鲛人那浅金色发丝之下的雪白后颈。
他不得不承认这鲛人族的小殿下的确很漂亮。
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漂亮。
若他能活着从龙窟里出来,布雷迪不介意从陛下手中讨要他。
不过现在,就算美人向他求饶也不行。
毕竟美人可以再有,陛下却只有一个。
布雷迪定了定心神,也没管扶月到底是什么想法,单手拎着少年的手腕就将他拽到了龙窟的入口。
扶月被他拽得脚步踉跄,还没回过神来,布满茧子的大手就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朝龙窟里面看去。
洞穴深处,所有光线都被无情吞噬殆尽,只剩下令人心悸的漆黑一片,以及给这个死寂的洞窟,带来一丝神秘和诡异的两点微弱银色亮光。
他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怎么这么突然?
他还有好多好多没有来得及告别的人。
扶月脸色发白,牙齿无意识咬住下唇微微用力,压得唇瓣越发艳红。
旺财安慰他:[宝宝,离别是很正常的事情,到时候我会给宝宝屏蔽痛觉,宝宝就当是睡一觉就好了。]
[旺旺你真好。]扶月强撑起一点儿精神。
可哪怕有旺财的安慰,他的身体还是微不可察地颤抖起来。
他长到这么大只掉过一枚坏鳞片,可仅仅是一枚,都疼得他休养了整整一个月。
而他的死法却是拔鳞而死。
就算感受不到痛觉,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鳞片一枚一枚地人拔下来,他心底还是会害怕的。
而且掉一枚鳞片,就会流好多好多的血。
或许,他最后是因为全身上下的血都流干净了才死掉的。
扶月不受控制地想着,小脸越发惨白。
布雷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这么害怕?”
扶月抿唇不说话。
心想,他即将就要被拔掉鳞片死掉了,能不害怕吗?
而这人还凶得要死,难道不知道死者为大,而他这个快要死掉的人也勉强算是大的吗?
面对死亡,此时此刻,扶月心中压抑了许久的委屈终于爆发。
他嘴角朝下撇,拍开掐住他下巴的手,还扬起脖子给布雷迪看他脖颈上鲜红的五指印。
明明什么话也没说,布雷迪却从小鲛人的表情中看出了委屈。
他在委屈什么?
布雷迪定定看了扶月一会。
认真回忆了一下他们见面以来的全过程,十分肯定他真的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可这小鲛人怎么就一副委屈的样子?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鲛人族也是个凶猛好战的种族。
既然这样,这莫名其妙就开始委屈的小鲛人到底是怎么在鲛人族长大的?
布雷迪有些怀疑人生。
视线顺着扶月的脸移到他的腿上,生出一种想要让对方当场将双腿化成尾巴证明他鲛人身份的冲动。
沉默片刻后,布雷迪只是用手揉了下眉心,随后挑眉。
“你是来和亲的,和亲就意味着你要担负起维护两族和平的重任。”
“你要是不想进去,现在就可以走。”
布雷迪嘴角勾起玩味之色。
他没说的是,要是这鲛人族的小殿下真的要走。
他不仅不会放他走,还会亲手将这天真无比的鲛人推进龙窟。
欣赏他满是埋怨与哀求的表情。
这,就是他身为魔的恶趣味。
走?
扶月紧紧抿住嘴巴,翘起的眼睫扑闪扑闪,表情既委屈又满含控诉。
他是有些迟钝,可这并不代表他听不出来布雷迪语气里的玩味。
他要是今天敢说一个走字,或者转身做出要走的动作,他想布雷迪恐怕会直接将他推进龙窟里,让他与魔王作陪。
可即便如此,即将就要赴死的小鲛人胆子却大得可怕。
他抬起巴掌大的小脸,翘起的睫羽下,那双含着水汽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布雷迪。
模样十分可怜。
但正是这样的可怜表情,最容易勾起魔的破坏欲。
布雷迪翘起的唇角越发向上翘起。
“怎么?”
他伸手,勾起垂落在扶月胸前的一缕浅金色发丝。
触感如丝绸,惹得他将那捋发丝放到鼻尖,仔细嗅了嗅。
没有海的潮湿,是馥郁的草木清香。
布雷迪仔细嗅闻两下,目光越发幽深:“你想对我使用美人计?”
小鲛人眨了一下眼睛,睁圆的眼睛无辜又可怜,里面雾蒙蒙的一片,像是一点儿都理解不了布雷迪话中的意思。
但他又抿起唇,朝布雷迪勾勾手指,示意对方低一下头。
是想要吻他吗?
真是个轻浮的小鲛人。
布雷迪轻笑一声,唇角弧度相当完美,低下头,指腹温柔且自若地抚过扶月的唇角。
笑道:“看你长得这么漂亮的份上,你要是愿意主动吻我,我可以给你说一条生路。”
魔族长得很高,哪怕布雷迪低下头,扶月也要微微抬起脑袋仰视他。
而他不光仰视着对方,还抬起了胳膊,一副要搂住对方脖颈,献出亲吻的怜爱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