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不以为然地,往台上一坐,笑意盈盈地目光,往楼上的隔间看去。
目光与颜宁视线交汇的一瞬,她下意识地把头往后缩了缩,他这个眼神……总感觉在哪儿见过……
陆砚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时,是在陆家后院,他用粗麻绳勒死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那时,他就是这样笑的渗人。
祠堂里,他也是这样的笑意,而后又亲手拿刀,割下他母亲身上的肉!
颜宁有些怕了,心中一股恐惧感从心底蔓延,她紧抓着裙摆,想着陆砚那个眼神看着自己,难道是下一个就是要杀的人,是自己吗?
被勒死的老者,被他生生割下肉块后又消失的母亲!
想到这儿,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浑身鸡皮疙瘩不停的往外冒,身上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爬。
这时,耳畔传来陆砚的声音,他看着眼前的几个大汉,不慌不忙地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
匕首出鞘时,他那双深邃的眸子微眯,目光落在眼前的刀刃上。
他不紧不慢地转过头,看向大门处,乌泱泱进来二十几个人。
个个都手执长刀,当刀尖对准周四爷和他的手下时,那醉了酒的男人瞬间清醒了几分。
来越风楼的,有钱有势,这种场面,在越风楼再常见不过,看着两边对峙,大家可比看美娇娘的兴致还要高。
还有人,一边小舞姬喂酒,一边看戏,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
这会儿子,周四爷酒醒了大半,对方人多势众,手里又拿着刀子,不禁吓出一身冷汗来。
就连他雇的打手,都有些打怵,其中一打手压低声音问他:“爷,您这是惹到什么人了?”
他哪儿知道,自己惹了个活阎王,周四爷压根就不知道陆砚的来路,还以为是个好欺负的,没想到是个硬茬。
陆砚拿出一块白色方帕,岔开腿坐在台阶上,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中的匕首,嘴角噙着一坏笑,眼眸扫了一眼周四爷后,他唉叹一口气。
“你刚刚说,要打断我的腿是吗?”他脸上的笑意愈发渗人,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里丝毫不掩饰的杀意,连周四爷的打手仅仅看一眼都被威慑住。
楼上的沈御怕真的会出什么事儿,从窗户一跃而下,拉住红绸缓缓落地。
修长挺拔的身影,刚在台上站稳,周四爷便像看见救星一样,朝着沈御喊话:“沈老板,这个小瘪三可是在越风楼亮刀子了,他可是存心砸场子,你可得好好管管。”
见沈御来,周四爷的底气瞬间多了几分,这沈御可是个不好惹的,那河里的人命,没有十条也有八条,都是些坏了他规矩的人。
沈御朝着陆砚警告道:“这位客人,越风楼的规矩第一条,就是不许在此地亮刀子,如果是诚心来我越风楼寻欢,沈某欢迎,若是敢在我的地盘上闹事,我定叫你有来无回。”
陆砚气定神闲地回过头,与沈御目光交汇的一瞬,他嘴角一扬,轻蔑地挑了挑眉,似是毫不在意沈御刚才说的话。
不过,陆砚是陆砚,齐砚是齐砚!
陆砚收起了手中的匕首,身后拿着刀子的人也随之退下,他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抓了几颗桌上的花生剥起壳儿来。
“沈老板,我其实也是个守规矩的人,我第一次来这越风楼不懂规矩,还请沈老板给在下解解惑,这越风楼到底是何规矩?”
沈御见此情形,阴沉的脸,瞬间阴霾尽散,只要不耽误他挣钱,什么都好说!
此时,七娘扇着扇子,风情万种地扭着腰身从楼上下来,与沈御互抛一个眼神后,她走到台上,沈御则上了楼。
七娘手中的竹扇一合,对着台下的一众宾客说道:“各坊规矩其实也大差不差,但这不见刀刃,便是我越风楼的规矩。”
陆砚听完,目光落在还站在一旁的周四爷身上,他一脸玩世不恭的模样,朝着周四爷和善笑道:“站着干什么?来来来,和我坐一块儿。”
周四爷用力一甩袖,冷眼扫过他后,高昂着头走到另一边去了。
陆砚热脸贴了冷屁股,不怒反笑,暗暗腹诽:居然不挨着我坐,那你可别怪我!
很快,台上的七娘朝台下人问道:“不知诸位客人,觉得惋怜妹妹的琴音如何?”她娇媚的声音,落进众人耳中。
就连隔间里的颜宁也听到了她的声音,眼睛不自觉的往下看去。
坐在对面的沈御拿起酒瓶灌了口酒,瞟了一眼颜宁后问她:“下面那个,是你什么人?”
颜宁目光落在陆砚身上,他正悠然自得地剥着花生,眼睛时不时看向台上的七娘。
像沈御这样精明的人,颜宁也不好糊弄他,只得敷衍一句,“一个我巴不得他被五马分尸,凌迟而死的人!”
沈御突然发笑,瞧着颜宁这咬牙切齿地模样,倒是比她柔柔弱弱倒在地上的样子更让人感兴趣。
他问了句:“那人有钱吗?”
颜宁抬起眉眼,露出一个不怀好意地笑容,眼睛里的笑意,引人沉迷,沈御也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她压低声音说道:“他有多少钱我不知道,反正应该拿不出一万两黄金。”
话音刚落,耳畔传来一阵抬价声。
“一千两。”
“一千一百两。”
价格逐渐往上抬,坐在一旁的陆砚依旧波澜不惊地扫视着众人,连嘴都未曾张一下。
沈御冷不丁地冷笑一声,眸光从陆砚身上收回,静静听着楼下的叫价声。
这时,颜宁忽然发现,陆砚面前的花生和花生壳,摆放成了几个字。
叫夫君!
字的朝向是对着隔间,当颜宁看到那几个字时,扶着窗框的手,死死扣着门框,心里又气又恼。
陆砚咧开嘴朝颜宁笑着,微挑的眉毛和他扬起的嘴角,带着几分戏谑的意味。
颜宁忍不住骂出了声:“疯子。”
她越恼,陆砚笑的越开心,那就姑且陪她玩儿玩儿!
很快,楼下抬价抬到了六千六百两。
七娘最后问了一遍:“还有比周四爷六千六百两更高的吗?”
周四爷忽然出声嘲讽陆砚,“小瘪三,你不是挺能耐吗?没钱在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哼!”
他挺直了腰板,走到陆砚面前,扬眉吐气似的,抓起桌上的花生壳一把砸在陆砚脸上。
还朝陆砚呸了一声,“什么玩意儿!”
周四爷往他脸上喷了一口唾沫星字,他不紧不慢地拿出帕子擦了擦脸,阴恻恻对着周四爷一笑。
陆砚一想到,晚些时候,他会拿着匕首,先挑断周四爷的手脚筋,再割上他几块肉,看着他流血而死,想想都觉得有意思。
周四爷双手环胸,不耐烦道:“滚出去吧!别在这儿,脏了我的眼睛。”
陆砚起身,越过周四爷,上前几步问七娘:“刚才那个弹琴的姑娘,我要给她赎身,还请您开个价!”
众人一听,瞬间沸腾。
“你小子莫不是疯了,周四爷只与惋怜娘子,共度一夜春宵,都要六千两,你说赎身,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有人言:“你莫不是吃醉了酒,在这儿砸场子吧?”
陆砚没有理会这些人说的话,跟七娘说道:“我说了,我是个守规矩的人,我夫人不慎被人贩子拐卖至越风楼,到了这越风楼,就按照你们的规矩来,东家只管开价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