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非实在是不愿意提起和沈佳的那些事情，没什么可说的，细说又伤心。
他随便起了个话题，闲聊到刘倩的妹妹刘婉起身。
小姑娘的性格和刘倩大差不差，好相处。
只是成绩不怎么好，家里怕不能毕业就给她买了毕业作品。
“本来想自己设计的，看见顾哥的设计图纸，就觉得我画的那个很差劲。”
她不好意思挠挠头：“唉，我果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顾非看了她的设计图纸，她的想法天马行空，偏题都偏到太平洋了。
“天赋是有的，但不适合毕业设计。”
毕业设计条条框框太多，在某种程度上是抑制住了考生的发挥。
刘婉眼眸一亮：“真的？我其实挺喜欢设计的，特别喜欢杨辉扬教授的作品。”
她垂头，看起来很苦恼：“杨教授是国内顶尖，想做他的学生应该很难吧？”
“我听说你大学是在杨教授所在的学校上的，你认识他吗？”
顾非指尖微颤：“听过几节课。”
珠宝设计这行水很深，如果没有人脉只有天分，还没成长起来或许就会成为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很多人被迫做了匿名设计师，作品被拿来给上层人铺路。
曾经他也经历了这种事，是杨辉力保，才让他避免成为匿名设计师。
可多年过后，他自己选择了这条路。
他无脸再去见杨教授，更不配做他学生。
刘倩把偏离的话题扯回来：“你不是有修改意见吗？还不赶紧和他说，真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那么闲。”
刘婉这才想起把顾非叫来的目的，她说了几个修改意见。
“整体都没问题，在细节上修改就好，拜托顾哥了。”
她抚摸着设计图稿，爱不释手：“我觉得这版就挺好的，但这次的设计要求太具体了，只能再改改。”
“我和爸妈商量过了，作品超出预期，我们愿意在原有的价钱上再加50%，作为对你的答谢。”
她凑近顾非：“这笔钱是对你的嘉奖。”
许久没做设计，顾非都快忘记了被人肯定的感觉了。
被肯定是一件很令人开心的事，就算这是脏活。
刘家的肯定也不是口头说说，而是有实打实的金钱肯定，这恰好是他最需要的。
对此，他很开心。
“那就多谢了。我会尽快按照修改意见修改好设计图。”
他婉拒了两姐妹挽留吃晚饭的提议，离开了刘家。
之后几天，他一直在加班加点地修改图纸。
日夜颠倒，在接到路医生的电话，才发觉已经错过了和路医生约定的复诊时间。
“抱歉医生，最近有点忙，没注意日期。”
路医生能理解，毕竟他家不只有他一个病人，需要钱的地方很多。
他询问了他最近怎么样？
在得知顾非因为赶工日夜颠倒的时候，叹了口气：“你要是实在忙不过来，我可以给你介绍助手。”
顾非也在考虑要不要招个助手，他一个人做忙不过来。
不过，他想着等做完这一单再考虑：“再说吧，谢谢医生。”
“不用和我客气，对了。”
路医生压低了声音，似乎是怕人听见。
“我今天听护士站的人闲聊，沈佳的秘书来询问你的病情。”
顾非心里一紧，握紧了扶椅：“护士站告诉了她我的病情？”
路医生否认：“病情是病人的隐私，就算是夫妻也不能如实相告。”
他不清楚两人之间的纠葛，但见顾非生着病还要忙着挣钱于心不忍，就劝：“我看她还是挺关心你的。”
“要不你就把病情告诉她，她家大业大，你换十颗心脏的手术费用也承担得起。”
“他们这样的人有关系，能插队匹配心源。虽说你还有时间，但是手术还是越快越好。”
心源难等，就算有关系也不一定能等到。
顾非也不打算告诉沈佳病情，就婉拒了陆医生的提议。
他挂断电话，觉得疑惑。
沈佳对他的病就那么好奇吗？为什么？
他下意识点开沈佳的聊天框，才发现她发了很多消息给他。
【回到家不见你的人影，你去了哪里？】
【你住院花的钱找助理报销。】
【看来你还有闲钱，连报销都不做了。】
【品牌方送来的衣服，你收一下。】
【你人呢？】
他看着这些消息，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试探和命令，这就是她想对他说的话？
他在回复框上打下让她找个保姆的话，点击发送之前想到，她应该会回复关你什么事？
如果是这样的回复，还不如不发。
他把回复删掉，刚想扔下手机，沈佳就打电话过来。
他下意识按了接通键。
沈佳语气玩味：“再联系不上你，我就要报警了。”
顾非一愣，她是在担心吗？
她的下一句话击碎了他的幻想：“顾非，你想要钱的话回来给我做饭。”
她还在拿钱羞辱他，她把他当什么？
“我不需要。”
沈佳的声音尖锐起来，把她的不满展现得淋漓尽致：“为了钱匿名设计师都能做，让你给我做顿饭，就那么难？”
“还是你喜欢作品被那种人糟践？”
顾非是不喜欢用自己的作品给他人铺路，他别无选择。
造成这种结果的是沈佳，她有什么立场嘲讽他。
“不要贬低我的客户，至少她们给钱痛快，不需要我多次恳求。”
沈佳听出了他的暗讽，火气上头：“顾非，你对我不满可以直说，不用在这里拐弯抹角。”
顾非感觉到自己心跳加快，心跳声都快盖住沈佳的声音。这样下去很危险，他得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沈佳，我累了。不想和你吵架，先这样。”
冷淡的语气让沈佳极其不满，冷笑：“好啊，你可以赚钱。但你爸的病不是有钱就能治好的。”
提到父亲，顾非没办法冷静，他猛地起身：“你对我不满可以冲着我……”
话还没说完，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心跳声盖过说话声，似乎就要从自己胸膛跳出来。
铃声顶替心跳声，顾非看着学生鱼贯而出，只有坐在后排低垂着头的女孩，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
他认识她，年级第二，沈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