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似懂非懂。
许青栀道:“而且帝王生性多疑,不喜欢被人利用,今日这一遭虽没有露出破绽,但他一定对我产生了怀疑。”
后宫是一大染缸,所以单纯的女子对帝王来说格外难得。
他喜欢她单纯、大胆、不谙世事的样子。
但是,一张白纸如果有了污点,就会格外刺眼。
而且皇帝怀疑一个人不需要任何证据,只需要一点细节,哪怕他此刻相信她,下一刻也会因为某件事对她起疑心。
想要得到君心,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这比跟后宫的女人争宠还要困难。
但许青栀有信心拿下裴珩,且看谁的演技更高一筹!
白芷一听,顿时就慌了,“可是,可是陛下如果怀疑小主的话,为何还要处置肖嬷嬷,还有容妃娘娘,还给小主那么多赏赐......这不合理啊!”
许青栀点了点她的眉心,笑道:“怎么不合理,他之所以处置了容妃,那是因为他早就想敲打镇国公府了,陛下不过是想借这次的机会,来个顺水推舟,并不是全都为了我。”
白芷张大嘴巴,原来只有她相信皇帝把许青栀放在了心里。
而皇帝和许青栀都在装。
许青栀坐在梳妆台前,看着卸妆后那张妩媚动人的脸,缓缓道:“更何况,这点惩罚对容妃来说,算不得什么,我们依然无法撼动她。”
换作别的女子,看到帝王为了自己惩治高高在上的娘娘,定会感动得恨不得将自己的性命都交给对方。
迷失在皇帝编织的爱意中,然后自取灭亡!
许青栀心如明镜,指尖绕着一缕黑发,轻轻一笑:“他借了我的手,用最残忍的办法打了容妃的脸,容妃不会恨他,却会彻底记恨上我。”
白芷咽了口唾沫,才道:“小主的意思是说,陛下是故意让小主陷入危险的?”
“可以这么说吧。”
白芷难以置信:“为什么啊?陛下怎么能这么狠心?”
许青栀道:“我猜,他也是想试探我,看我究竟是真单纯,还是假单纯。”
白芷不安道:“那小主接下来该怎么办?”
许青栀红唇一勾:“别慌,我自有对策。”
“熄灯吧,陛下今晚是不会来了。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要去拜访赵贵妃呢。”
许青栀伸了个懒腰,躺回床上,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白芷却愁坏了。
这后宫的水,还真深啊,不仅要防其他妃嫔算计,还要防皇帝。
这偌大的后宫究竟还有真心吗?
......
避暑山庄各宫已经熄了灯。
唯独慎德堂还灯火通明。
今日天气格外闷热,到了夜里也不见丝毫凉意。
裴珩批阅了一会儿奏折,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英俊的眉宇间隐隐浮上烦躁。
王公公瞧着时辰也差不多了,便说道:“陛下可要去汤池沐浴?”
裴珩放下手里的奏折,按了按眉心,“走吧。”
王公公当即朝外喊道:“摆驾汤池!”
不多时,浩浩荡荡的宫人随帝王来到汤池前。
这里的宫女已经提前放好了温水。
裴珩一进到里面,就敏锐地嗅到一股幽香。
很熟悉。
脑海中立马浮现出那张柔媚的脸庞,还有身体交缠时香汗淋漓的味道......
他想起来,初见许青栀时,是他看她可怜,才允许她来汤池沐浴的。
也不知是他太敏锐,还是她的味道太诱人,过了这么久,居然还能在汤池闻到。
莫名感到一股燥热。
裴珩拧起眉,“王德全,你有没有闻到什么?”
王德全愣了愣,仔细闻了闻。
随后摇摇头,“回陛下,奴才什么都没闻到啊。”
裴珩不再说什么,让宫女伺候更衣后,下到了汤池里。
谁知进到水里后,那种味道更加明显。
仿佛女子就在怀中,贴身依偎着他。
身体本能的有了反应......
裴珩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个女子。
谁知竟是这样睡了过去。
等醒来后,裴珩自己都愣住了。
这还是头一回,他在沐浴时睡着。
“王德全。”
王公公从屏风后迈着小碎步过来,跪在帝王身侧,“陛下,奴才在。”
“朕睡了多久?”
王公公道:“陛下睡了两个时辰。”
裴珩眼中闪过意外,这么久?
他突然想到,之前在绮梦阁搂着那姝答应入睡时,似乎也是像现在这般,睡得很沉,一夜无梦。
这些年他噩梦缠身,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
是因为她吗?
“去绮梦阁。”
裴珩要亲自去验证一下。
王德全心里一惊,陛下还真宠爱那姝答应啊,这么晚了,还想着姝答应呢。
“摆驾绮梦阁!”
......
小太监来绮梦阁通传:“恭喜小主,陛下又要亲临绮梦阁了,小主快快准备吧!”
许青栀不得不从睡梦中爬起来接驾。
白芷兴高采烈:“小主,这回您可没有料事如神,陛下真的来了!”
许青栀问那小太监,“陛下是从哪里来的?”
小太监一脸恭敬的回道:“回小主,陛下是从汤池那边过来的。”
许青栀心下了然。
原来如此。
小太监退了出去。
白芷兴奋的要给许青栀打扮。
“不了,我才睡下,这样素净的打扮才正常,若是妆容精致,倒显得刻意,有心机了。”
眼下皇帝正是怀疑她的时候,绝不能让这个怀疑落实!
白芷:“一切听小主的。”
很快,圣驾就到了。
绮梦阁上下出来接驾,恭恭敬敬的行大礼。
“奴才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抬眼,裴珩就看见了被宫人簇拥的女子,眼睛一亮。
许青栀身着一袭淡粉色的衣衫,长发散落在身后,没有丝毫妆点,如清水芙蓉,质朴明媚。
衬得整个人的气质自然又清纯,与之前尤物的形象大为不同,又给了裴珩耳目一新的感觉!
心底的那丝怀疑,在见到眼前的女子时,就这样打消了。
如果是别的妃子,得知他来,定会打扮得十分精致,极力迎合、讨好他。
他以为许青栀也不例外,如果真是这样,他会坚定自己的想法,认为对方就是个心机深沉的女子,白天设局惹他怜惜,夜里再勾引他。
那么他会直接扭头就走,再也不会见她一面!
谁知......原是他误会了她。
许青栀装作看不见裴珩眼里的愧疚,盈盈下拜:“臣妾参见陛下。”
裴珩亲自上前扶起她,“爱妃不必多礼。”
他上下打量着她,似乎对她现在的模样非常满意,温声道:“爱妃是已经睡下了?”
许青栀一脸惊喜的看着他,又害羞的说:“晚些时候安贵人来看望臣妾,与臣妾说了好多话,臣妾有些乏累,所以就睡得比较早,没想到陛下会来。”
她不经意间提到了安贵人,裴珩明显顿了一下。
他自然记得安贵人是谁。
就是那个总喜欢打扮得花枝招展,却又不会打扮,结果落于俗套的安贵人。
他曾多次暗示她的衣着过于艳丽,她却误以为他喜欢,愈发变本加厉。
导致他看到她就烦。
久而久之,他就不想见到那什么安贵人了。
“她找你做什么?”裴珩一边牵着她的手走进内室,一边问道。
许青栀亦步亦趋的跟着他,眼神一刻也不离开他,笑容明媚又纯真:“安姐姐听说了今天的事,特地来关心臣妾的。”
关心?
裴珩在心里冷笑一声。
后宫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
安贵人是赵贵妃的人,这个时候安贵人前来绮梦阁,定是赵婉儿的意思。
裴珩稍加思索,就明白了赵婉儿的心思。
他一撩衣摆,在软塌上坐下,顺势将女子揽进怀里,状似无意的问:“安贵人还跟你说了什么?”
许青栀轻咬唇瓣,似是有些犹豫。
裴珩挑了挑眉,目光又变得有些幽深:“有什么是朕不能知道的?”
许青栀脱口而出:“陛下是臣妾的夫君,夫妻间应坦诚相待,臣妾岂会隐瞒陛下。”
“夫君?”
裴珩挑起她的下巴,语气相当危险:“你可知朕的妻子应是皇后,而你,现在是什么身份,竟敢将朕视为夫君?还真是胆大包天!”
哪怕是恃宠而骄的赵贵妃,也不敢将想当皇后的野心明晃晃的摆在他面前。
裴珩看着许青栀,心里十分失望。
原来,他并没有误会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