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勋枯坐在院中,心累无比。
书楼那边需要人手,除了孔文外,祁山和马夫都在那边忙活。
其实招百姓上工就成,只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不能相信任何外人,只有彻底除掉姜敬祖后才能万事大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疲惫不堪的赵勋一直等到了快过子时,天天和个夜猫子似的马岩回来了。
见到赵勋还未睡,马岩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了一壶酒和半只烧鸡,放在石桌上嘿嘿笑着。
赵勋没什么胃口,给马岩倒了杯酒后问道:“各处折冲府没什么动静吧。”
“没,和丁三他们打探的差不多了,姜敬祖在军中人脉极广不假,可真要说有朝一日他想做点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应是没有任何愿与他生死与共之人。”
“那就行,小心驶得万年船吧。”
赵勋倒也不意外,初步接触了,加之调查了解了这么长时间,就姜敬祖那德行,靠拿人把柄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心腹肯定是有,可要说死士,要说愿为他肝脑涂地的人,为他付出性命的军伍,几乎是没有。
赵勋等着马岩到现在,就是为了说护送军马一事。
令赵勋略微松了口气的是,马岩听过之后虽很是愤怒,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真要是赵家父子蒙受不白之冤,他会亮出身份作证此事。
至于赵勋担忧宫中权衡利弊会取舍放弃掉他,马岩将胸脯拍得震天响,宫中或许会怕打草惊蛇让赵勋暂时受些委屈,但绝不会让他白白丢了性命,待除掉姜敬祖后,自会为他正名。
赵勋哭笑不得,白锦楼只知寻觅贵人,却对除掉姜敬祖这件事一无所知,如果没有自己光指望马岩的话,估计姜敬祖能活八十岁!
不管怎么说,至少心里有点底,陪着马岩喝了几杯后,赵勋也就回屋睡了。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赵勋前往了书楼,只叫上了祁山一人,出城赶回肃县。
北城楼上,姜敬祖望着渐行渐远的二人,冷笑连连。
一个小厮打扮的壮硕男人站在旁边,毕恭毕敬。
“看清楚了,昨夜前往那小子居所的,正是吴老爷。”
“难怪那一日在书楼外见那孩子如此眼熟,当真是达通之子吴旻。”
姜敬祖脸上满是惋惜之色:“达通本应成为本将左膀右臂,多年来却装作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原来已生了反骨,既如此,就莫怪本将心狠手辣了。”
“城门郎说,城门刚开时便有一吴家马车离开了,走的南城门,应是吴老爷。”
“他既是打南边去,定是为赵勋打探虚实。”
或许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吧,吴达通料事如神,却没有算到乡试放榜那一日,朱坚竟将姜敬祖带去了书楼,更没有算到姜敬祖竟一眼认出了至少五年未见过的吴旻。
正是因为看到了吴旻,姜敬祖派人暗中调查,最终得知吴旻是第一个入学至道书楼的学子,由此证实吴达通与赵勋早已熟识。
要知道就在前几日,他的夫人也就是吴达通的二姐,前往吴府做客,自始至终,吴达通都没提他与赵勋相识。
值得一提的是,赵勋总是霸榜城中头条,无论是捉拿凶徒还是让五十个学子参加乡试,街头巷尾总是谈论。
吴达通的二姐在席间也提到了赵勋,结果前者却是一副根本不熟的模样。
得知此事后的姜敬祖,本就是狡诈如狐的性子,又如何能不提防。
像他这种人,莫说发现了猫腻,哪怕是略微猜疑也会毫不犹豫地施展狠辣手段。
直到赵勋和祁山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姜敬祖也下定了决心。
“成县是前往南关的必经之路,达通先行,至多一日到达,叫黑风寨的人马埋伏在成县吧。”
听到“黑风寨”这三个字,旁边的人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口水,面容带着几分紧张之色。
姜敬祖继续说道:“先抓了达通…罢了,告知他们,莫要伤了达通性命,他是读书人,虽有智谋却未见过血,吓上一下就可,尝试能否问出他和赵勋究竟密谋着什么,过上些时日,本将亲自入山前往黑风寨。”
“那赵勋…”
“宰了就是,那些马,就当是给黑风寨的添头了。”
“卑下知晓了,只是…”
姜敬祖的心腹陈为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道:“黑风寨不比其他山匪,行事无所顾忌,吴少爷与赵勋,二人都颇有名望,倘若假以时日此事走露了风声,怕是…”
“这有何可担忧的,一群山匪罢了,本将是三道军器监监正,世人会相信一群山匪所说,还是会信我这朝廷任命的南地监正。”
“将军说的是,那卑下这就前往成县告知黑风寨。”
“记住,这些山匪可不是善男信女,言语上客气一些。”
“卑下知晓。”
陈为低着头离开了,姜敬祖自言自语道:“达通啊达通,姐夫我多番招揽,你怎地就不开窍呢。”
…………
赵勋与祁山二人,骑着快马不停赶路,一路无话,无惊无险地回到了肃县之中。
再归肃县,下了官道,赵勋感慨万千。
离时初夏,归时入秋,从离家到现在,已有三个多月之久。
望着肃县老旧的城门,赵勋没有多做停留,策马狂奔,前往赵家大宅。
此时正值午后,赵家大宅依旧慵懒着,清闲着,仿佛一个置身世外的桃花源,来往的百姓安静地走着,鸟儿在树上打着盹,田间的静谧令人昏昏欲睡。
赵家没那么多规矩,连门子都不在外面守着,直到二人下马入了宅子,这才惊动了府中下人。
管家凑上前来,非说赵勋瘦了,黑了,也不知是从哪个眼睛看出来的。
赵勋来不及与大家寒暄许久,询问老爹在哪。
这一问,赵勋傻眼了。
管家告诉二人,赵大成五日前离了肃县,就带着几个下人,说是去游山玩水了。
“游山玩水?”
赵勋无语至极,这个节骨眼游什么山玩什么水,老爹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更没说去哪,等也不是,走也不是的。
又仔细询问了一番,赵勋当机立断,既如此,那就不用通知老爹了,自己从马场带着马前往南关,正好免得让老爹担惊受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