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脚,李云溪没用力,但砸向人群受到的冲击以及内心的恐慌,让那人大脑一片空白,半晌没缓过神来。
难民也是惊恐不已,连连后退。
李云溪冷眼,打量众人:“谁让你们来的?”
“...”
无人回答她,听着远处马蹄声,李云溪侧身,“派几人上山看看,山中有人。”
“是。”
趁着援军没到,李云溪抱起树,将它种回原地,担心它活不了,用脚踢出一个大坑,扬起的泥土,糊了她的脸,让难民越发胆怯,尤其是骑兵的到来,更让他们后退数步。
来人是付校尉,“李姑娘,什么情况?”
李云溪摇头,只说:“我怀疑他们目的不纯,对了,还有人冒充营中亲人,半山腰上也有人。”
“什么?”付校尉一愣,随即抬手:“将他们抓起来,好好审问。”
身后的五支小队,立刻行动起来。
李云溪没去,使劲朝地下跺了两脚,确定树不会倒,才松手走向他们。
难民不是不想逃,而是他们好不容易翻过大山,眼前是金闪闪的稻谷啊,正在收割的粮呀,他们已经走不动路,若只有十来人,还能斗一斗,如之前那般,与哨点守卫打起来。
可现在不能,一个个握着刀,横眉怒眼,他们打不过,更何况还有个大力怪物。
很快,半山腰上的妇孺跌跌撞撞走下来。
四十多个婆子、小娘子,带着十来个孩子,个个背着背篓,挎着包袱,而山下这批壮汉,没带行李,只有长棍,李云溪意味深长的笑了。
这是一批有组织的人。
看向脸上有泥的守卫问:“你叫什么名?”
守卫忙答:“李姑娘,小的王安。”
“你骑着马,去砍几根竹竿来。”
“是。”王安抱拳离去。
此时,付校尉已看完信,找到递信的人,审问起来,他还没开始打,那人就招了,指着人群大喊:“我没骗人,信是真的,三娘你快出来说呀,这是你丈夫寄来的信。”
付校尉松开那人的衣服,“谁是三娘?”
竟没人应。
本来有信件在,付校尉会将人带进城找小兵核对,可无人站出来,所以....他扭头问地上的男子,“谁是三娘?”
“穿褐色衣服的,很瘦...对,对!就是她!”
随着男子的指控,难民们慢慢移位。
这都不用指,付校尉已经知道谁是三娘。
三娘:“....”
尽管她的脸黑不溜秋,看不清面部表情,但眼里、身子明晃晃的躲闪,众人只要不瞎,就知里头有问题。
顶着烈阳,李云溪没耐性看他们如何审问。
“付校尉,怎么弄?”
付校尉沉思片刻,“这些人来历不明,赶回山里去吧。”
李云溪点头。
忽地,一名老汉大喊:“大人,我是禹都县、兰溪镇人,我有户籍证明。”
听着这话,李云溪和付校尉倒没什么反应,却让骑着马扛着竹子过来的王安,破防了,差点摔一跟头。
一发现他们,他就问过来历,一个个都不说,非要在几个大人面前说吗?
愤愤的下了马,小心翼翼扛着竹子走来:“李姑娘,竹子在这。”
“你先放地上。”李云溪没空拿,她正瞅着户籍呢,兰溪镇临...街陈....宅一栋...匠。
户籍上的字,有些模糊,但根据已显示的内容,李云溪仔细打量着眼前两人,老汉上了年纪,瞧着六十出头,扶着老汉的人,倒是年幼,十四五岁吧。
试探性的问:“你家中还有亲人?”
“有有,我还有个大哥,也在兰溪镇,是个木匠,叫陈墨满。”
得了,别说李云溪,连付校尉也知他说的是谁,若此人说的是真,那他不就是李姑娘二姥爷?
付校尉惊讶的盯着两人,试图找出相似之处,奈何对方的脸过于黢黑:“李姑娘?”
李云溪愣了愣,看向老汉,语气缓和了些:“那他们是谁?好生交代,不然你是进不了城的。”
老汉听懂了,转身指着难民挨个说:“里面有四户人,跟我们结伴从澶州过来的,另有三户人,我们在半路认识的,剩下的人是在翻山途中认识的。”
李云溪没打算在这里审问,但遇见了这人,只能先审,接过王安肩上的竹子,手一用力,竹子嘎嚓一声,破了。
“你们为什么来这里?”
老汉率先回答:“宁王带兵打仗,四处抓人,我们不想从军,只有逃离澶州,可澶州往前是青州,往后是北境,要么出界,我是禹都县的人,遇到这种事,定想着落叶归根。”
李云溪点头,朝王安说:“给他们一些水和饼子。”
王安一愣,朝老汉说:“请稍等。”说完,跑向哨点,提着一竹篮过来。
大半篮子的玉米饼,看得老汉两人直咽口水。
“给,一人一个!”
老汉伸出粗糙的双手,接过饼子,拘谨的问:“我...我还有家人在对面,他们能一起吃吗?”
“嗯,一人一个。”
听了这话,陈老汉面上一喜,朝李云溪躬身行礼。
“多谢姑娘。”
万一他真是二姥爷,李云溪可不敢受这礼,侧身走了几步:“你们老实交代,交代清楚,就有饼子吃,这可是嫩玉米做的饼子,一点都不拉嗓子,加了盐和蜂蜜呢。”
王安补充:“还有白面。”
不用两人说,看到陈老汉一行人狼吞虎咽的样,难民早就咽了二两口水。
“姑娘,我跟着陈老汉一起过来的,我住在他隔壁...”
陈老汉起身作证:“是的,他们都是跟着我来的。”
所以,出主意让妇孺和壮汉分开走,是他们的主意?不然怎么一半都是他们的人?
李云溪抬手:“跟他从澶州来的出列,一人一个饼子。”
“多谢姑娘...”
“....”
见守卫又回哨点提来两竹篮的玉米饼子,余下的人争先恐后的说,倒真吐了不少隐秘出来。
“大人,这人说谎,他根本不是凤来人,我娘子才是凤来人,娘子你说句话...大人你听听,是不是口音不同...”
“....”
“大人,我是进了山才见到他,他是奸细.....”
“....”
他们从宁王手下,说到奸细、再到敌国细作,听得李云溪又热又烦躁,拿着竹条上了马,“付校尉,王安这一队人,奖两斗白米,十斤肉,休三天,你重新安排人来守,另,带陈老汉一行人回禹都县,其他人带去卫所,分开审。”
“是...”
“多谢姑娘..”
李云溪说完,径直走了,她要赶回去,找陈姥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