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你造反了?用得还是我的名字?”
魏枳在雪宅刚吃上饭,菜还没上齐,他就收到了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没错,事不宜迟,这里已经不能待了,跟我走!”
雪千重说着就拽起魏枳,要带他和林憬离开。
魏枳奋力甩开他,像是看着疯子一样怒吼道:“你有病吧?我是回来探亲的?谁要造反?我日子过得好好的!”
魏枳甩开雪千重还不算,回头又拉上林憬:“走!我们回金鸣国!”
他是一点儿都不想跟蕞都沾上关系,他发现了,每次只要被卷入权力的旋涡,他和林憬就必定要遭罪。
“魏枳!你这个人怎么变得缩头缩脑的?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雪千重不管不顾地冲到两人面前,拦住他们的去路。
“魏枳!你就甘心这么东躲西藏地过一辈子?人皇肯定不会放过姑母,到时候,你要看着姑母被他活活欺负死吗?而且魏楷还在人皇手上!我们还要设法把他救出来,而单凭我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是不行的!”
“你虽然多年没有回蕞都,但你的影响力还在,借你的名号起兵,那些勋贵都会拥护你,从而给人皇造成压力,令他忌惮。而且,我们也不一定是真谋反,我们可以假意谋反,其实是借机跟人皇谈判,要挟他交出魏楷……”
雪千重的话还没说完,魏枳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雪千重!你少说那些有的没的!是你说蛇珠庙安全,我才带林憬回来的!是你说能解决好那些羽林卫!所以我才离开的!”
“谁知道你选择了最偏激的方式!还把我逼上谋反的路!”
魏枳气得浑身发抖:“我实话告诉你,我现在就是比从前窝囊了!我就喜欢这么东躲西藏地过日子!我这一辈子,活着的时候,只要能跟林憬在一起就行了,我现在什么都不要! 你少把自己的个人想法强加到我头上!”
“殿下!别说了!”
林憬看他们两个越吵越厉害,夹在中间,也很是难受。
他先是呵住魏枳,又看向雪千重:“我还以为你比从前长进了,谁知你还会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造反不是小事,你可知,只为你一句造反,多少人要为此血流成河?”
“而且,陛下心思狡诈暴虐,根本不是善类!他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雪千重见林憬也在抱怨自己,一时间颇为焦躁:“正因为我知道人皇不是善类,所以才会选择以暴制暴的法子!多罗!你们两个常年不在蕞都,早就不了解那个魏渊明变成了什么样的人!”
“他现在自私,狡诈,阴险,好色,伪装,懦弱,贪生怕死!排除异己!残害忠良!鱼肉百姓!新士族和旧勋贵都成为了他手中的傀儡,相互倾轧,争斗不休!”
“现在,国中很多人都深受他所带来的苦楚!即便今天我不谋反,他日也会有别人揭竿而起!”
雪千重说着说着,看见林憬和魏枳面露茫然之色,显然,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如今的朝堂局势。
他越说越觉得无力,最终,他失望地松开拳头,冷冷哼了一声,说道:
“算了!跟你说这么多也没用,你们两个现在已经是隐居世外,可以独善其身的世外高人了,何苦跟我来遭这份罪,反倒连累你们的好名声!”
“我现在就给你们安排马车,你们走吧!剩下的事我自己应付!”
他又要自己应付。
林憬和魏枳面面相觑,实在是被他“自己应付”的能力给吓怕了。
“千重,你先不要这么激动,我们当初离开蕞都,亦是遭受人皇抛弃迫害,才会背井离乡。离开梁秋那么多年,我们也的确不知道朝中已经变成这样。”
“如果,百姓有苦难,我们的亲人和朋友也在受罪,那我们两个当然责无旁贷,愿意跟你一起谋划。只不过,这事也容不得这么随意,我和殿下对此全然都不知情……”
“而且……我现在……”
林憬想把自己已经修行鬼术的事说出来,但又害怕雪千重多想,故而咬了咬牙,把这话咽了下来。
“算了,不跟你说多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我和殿下都听你的。”
见林憬终于改口,雪千重心里好受了一些,同时,他也渐渐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这件事一旦失败,无论是他自己、雪后、林憬、魏枳、魏楷,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牵连。
“我杀了羽林卫,又派人散播谣言,相信人皇很快就会找来这里。我的计划是,我们先去幽靖落脚,我在那儿有一些兵力,足以自保,而且,我和当地的楚氏驻军交好,等我们安顿下来,再一起商议下一步怎么做。”
“好,那就听你的话,事不宜迟,我们快走。”
三人打定主意,迅速遣散了宅中的仆人,收拾了细软,趁魏渊明的人还没找到他们之前,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蕞都。
入夜,玉皇城勤政殿内,灯火摇曳。
魏渊明端坐于大殿的王位之上,低头看向殿下的众臣,以及乖巧且木然地站立在群臣之首位置的魏楷。
魏楷身穿储君的服饰,通身玄紫,儒雅的样貌,因今夜的严肃而增添了几分阴郁,几分冷冽。
魏渊明冷冷睨着他的面孔,手轻轻攥成拳头。
真讨厌,以前倒没发现,这小子的眉眼和气态,竟越来越像雪中雒了。
他亲自抚育过的那几个孩子里,长相最像雪中雒的,莫过于魏枳那个杂种。
以前,因为对雪中雒心存敬重和爱意,他爱屋及乌,倒不把男生女相这件事放在心上,可直到如今,他和雪中雒反目成仇,他却忽然感觉,一个男人,顶着一张神似女人的面孔,是一件很恶心的事。
“杂种!你这个贱杂种!你自己睁开眼看看!这就是你的好母后!你的好大哥!他们一个接一个造反了!下一步!是不是你也要造反!”
魏渊明一想到往事,就很恼火,尤其刚收到了谋反的消息,他心情更加不爽,急需找一个人当做出气筒。
他头脑发热,抓起桌上的笔砚和书信,一股脑地砸向魏楷的头顶。
魏楷躲闪不及,当着众臣的面被砸得头破血流,整个人狼狈地跪倒在地,顾不上收拾自己脸上的墨迹和血迹,只是一味地颤声求饶:
“父皇息怒……儿臣不会……儿臣不敢……儿臣只听父皇的……儿臣只是父皇的,父皇要儿臣做什么,儿臣就做什么!儿臣绝不敢有忤逆之心!求父皇明鉴……求父皇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