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齿这次再不掩饰自己的情感,直接将其拥入怀中:“老子只是命不好,昨天没能跑掉而已,要不然我肯定带着你逃出丰邑,说什么都不会把你留在这是非之地!”
崔氏感受到了雍齿的怀抱,心中不禁一暖,可能感受到自己只被一条手臂环抱的时候,她缓缓抬起头来,却发现雍齿的左臂空空如也,伤口齐齐断去,如今已经被裹上了纱布。
崔氏瞪大眼睛看向雍齿:“这是怎么回事?你的手臂怎么会丢掉一条?”
“嗨,带兵打仗,有些伤亡岂不在所难免?更何况老子如今都已经要人头落地了,你还只顾着我这一条胳膊?我说你这娘们还有没有良心!”
见崔氏还愿意来见自己,雍齿的心不禁放松了下来。
而面对雍齿的这番调笑,崔氏却显然没有这么好的心态。
她一把推开面前的雍齿,同时望向正前方的陈彦:“您就是陈大人?”
陈彦微微颔首,毫不隐瞒地回应道:“没错,我就是陈彦,不知夫人有何指教?”
崔氏闻得此言,撩起衣袍直接跪倒在了陈彦面前:“陈大人,民女别无他求,只希望您能够饶过雍齿一条性命,实在不行就用我这条性命来换也行……”
崔氏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泪水已经糊满了脸颊。
一旁的雍齿见此情景,便想伸手将崔氏拉起:“生死之事我早已看淡,你不必如此低三下四的求他!”
“你住嘴!”
崔氏这次罕见的强硬起来,开口喝止了雍齿接下来的话:“陈大人,他这个人行事鲁莽向来没什么头脑可言,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也全都是受周市的授意。”
“我听说您也是出自于沛县,与他也是同乡,能否请您顾念旧情,高抬贵手,放过他这一次?”
说至此处,崔氏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开口补充道:“他如今丢了一条手臂,已经成了一个废人,只要您愿意放他一马,我保证他以后绝不会再在您的面前出现,绝不会再惹是生非!”
崔氏这番态度可谓十分恳切。
就连站在一旁的雍齿,此时都不免为之动容。
陈彦知道雍齿的心意,于是便想再替其试探一下崔氏。
他故意冷下脸来,开口对崔氏问道:“雍齿性情跋扈,绝非善男信女,你说让我饶他一条性命,还保证他日后绝不会惹是生非,可仅凭你这空口白牙,你又如何能保证得了?”
“我能!”
“只要您愿意饶他一条性命,我愿意随他一同离开丰邑,从今以后男耕女织,隐姓埋名,绝不再让他染指军中之事!”
“陈大人,就当我求您了,可以吗……”
崔氏当初之所以会嫁给丰邑县令,也不过是被自己的父母卖给了对方而已。
在古时讲究的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若不从,便是不孝!
那县令年事已高,且貌丑如猪,崔氏正处青春年华,对其自然不甚满意。
可奈何家中父母已经收了对方的聘礼,哪怕是为了双亲考虑,崔氏也只能咬牙应承下来。
她原以为嫁了个老男人可能会对自己知冷知热。
只要对方不辜负自己生活,起码还能勉强过下去。
可谁知带到嫁给了那县令之后,崔氏这才知道对方是个无能之人。
那县令早年时纵欲过度,如今上了年岁,已然成了废人。
他平日里遍寻回春之法无果。
便常会将怨气发泄在年轻貌美的崔氏身上。
别看崔氏平日里打扮的花枝招展,仿佛极为得意,可实际上个中甘苦只有她自己能够了解。
直至后来,刘邦起事,率领军队一路打到了丰邑,并在罗大易的协助之下顺利入关。
县令想要负隅顽抗,却被雍齿带兵斩杀,解救崔氏于水火当中。
正是因为对方的这一番作为,所以才导致崔氏对其暗自倾心。
自那以后二人便私下结为了秦晋之好,哪怕雍齿将刘邦驱逐出城,崔氏也一直暗中支持着他!
在崔氏的眼里,雍齿不仅仅是那个解救自己脱离苦海的大英雄,同时还是足以托付终生之人。
当她亲口从那几名兵卒的口中听到雍齿“临终”前的诉求的时候,心中所有怨恨全都烟消云散,有的只有对这个男人的浓浓爱意以及依恋!
他二人的这番感情倒也算得上是双向奔赴。
直到听到崔氏的这番回答,陈彦脸上才终于流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抬头望向雍齿,开口对其问道:“你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了,现在终于满意了吧?”
雍齿面带笑意,并将崔氏从地上拉了起来:“你这个傻娘们,我刚刚不过是想试探一下你,谁知道你竟然还当真了!”
听到两人的这番对话,崔氏一时不免有些茫然。
陈彦见她还没回过神来,于是开口对其说道:“我与雍齿本就是同乡,又是旧识。”
“昨日虽然发生了一场冲突,可也不过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而已,抛下利益不提,本身之间并无矛盾。”
“其实就算刚刚你不求我,我也没打算对他赶尽杀绝,只是他心中也自倾慕于你,想带你一同离开丰邑,却不知道你的态度如何。”
“我二人刚刚不过是相互配合,唱了唱双簧,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你的心意,那就不必再做试探了,你二人若是想要离开,随时都可以启程。”
“若是不愿离开这处故土,那便继续留住在这里,我可以向你们保证,绝不会有人会对你们另眼相待,更不会有人寻衅滋事,再找后茬!”
陈彦此言一出,崔氏总算放下心来。
当她转头看向身旁的雍齿的时候,心中所有的不满烟消云散,有的便只是劫后余生的欣喜与餍足:“你竟然和陈大人一起骗我,你这个混蛋……”
两人说说笑笑打闹一番,最终雍齿还是决定离开丰邑,远离这处是非之地。
陈彦按照两人之前的约定,给了雍齿十块金饼,并专程为其备好了一辆马车。
雍齿离开的消息并不被外人知晓,只有陈彦带着几名随行士兵一路将其护送出城,眼见着这对伉俪疾驰远去,陈彦眼中也闪过了一丝艳羡之色。
“人活一世,能做到如此豁达,也算不枉此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