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院。
最近萧鸣玉的心情总是很差,稍微一空闲下来,脑子里就会浮现出南雪音的脸,时而冷得没有表情,时而带着些微的轻蔑嘲讽。
他刚睡下,很快做了个梦。
梦中,南雪音与萧攸澜不知怎么的竟然成婚了,还有了个孩子。
萧攸澜破天荒派人来请萧鸣玉去东宫做客,萧鸣玉觉得他不该去,但还是头脑一热,答应下来。
他去了东宫,看见萧攸澜锦衣华服,还是一如既往清冷矜贵的那张脸,可是怀中却抱了个小娃娃,轻轻拍着哄着,贤惠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萧鸣玉看呆了,手中贺礼“啪叽”一声,摔到了地上。
然后他就惊醒了,坐在床上,满头大汗。
最主要的是,他还看见了那个孩子的脸,眉眼处像极了南雪音。
“吱呀”一声,门开了。
萧鸣玉抬眼,见到一张熟悉的脸庞,光线微弱,他看得不真切,只是下意识地开口,唤:“音音?”
“王爷,您还是惦记我的……”
女子嗓音哽咽,往里走来。
一听这话,萧鸣玉皱了皱眉。
不是南雪音,而是花怜莺。
“你来做什么?本王不是告诫过你,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院子里?”萧鸣玉声线微冷。
花怜莺含泪道:“我知道,王爷厌弃了我,怕我引得晏小姐不悦,因此绝对不许我出现……”
她在床前扑通一声跪下,一双清丽娇俏的眼眸盈满了泪光,看着很是可怜,“可是,还望王爷念在我曾服侍过王爷的份上,给我一个侧妃的位置吧。”
萧鸣玉的眉头拧得更紧。
“我不会与晏小姐争宠,我只是想要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罢了……王爷,毕竟,我也曾为您怀过一个孩子啊!”
见萧鸣玉的神色依旧冷漠,花怜莺更是泪流满面,“我知道,王爷如今正要迎娶晏小姐,若是闹出侧妃的事情,一定会惹得晏小姐与晏家人不高兴,我可以等的,等一切尘埃落定。天底下男子总归要纳妾,王爷有侧妃再寻常不过,晏小姐与晏家人都明白这一点,不会过于反对……”
“你知道,这不可能。”萧鸣玉冷冷地打断她。
花怜莺一愣。
“容容不喜欢你,晏家人对你也诸多防备,你成不了侧妃,”萧鸣玉实话实说,但面对花怜莺,还是有一些恻隐之心,“不过,本王可以给你一笔报酬,足以……”
“我只要做侧妃!”
花怜莺忽然打断他,抹了一把眼泪。
报酬?不过是些金银细软。
她一个女子,在这样的世道,没有父母兄弟,身上带着值钱的东西,只会被各路人马盯上,那些金子不等她焐热,便会被人抢走了!
即便她嫁了人,可谁能保证,对方不是图她的银子?
等榨干了她所有的价值,岂不是会一碗毒酒将她送下地狱。
花怜莺唯一的活路,就是留在端王府。
她盯住了萧鸣玉,一改往日娇弱模样,眼中甚至露出了几分狠意,“我顶替表姐,陪伴王爷这么久,王爷本该给我丰厚的报偿!更何况,那天王爷梦中呢喃着的‘音音’二字,并不是我,晏小姐大发雷霆,承受了这怒火的,却是我,我甚至为此失去了一个孩子——王爷,这本来就是你欠我的。”
萧鸣玉猛地怔住了。
他以为花怜莺不会知道这些内情。
“王爷,我奉劝你,还是答应了我吧,”花怜莺倒是笑起来,“否则,我只怕会将这些秘密一五一十地告诉晏小姐。若是她知道,你不喜欢我,而是喜欢身边的一个杀手,喜欢了她好多年,喜欢到不敢坦白这份心意,喜欢到亲自把她送去东宫……王爷啊王爷,你说,若是晏小姐得知了这一切,她会是什么反应呢?”
萧鸣玉良久说不出话。
他第一次觉得,眼前的花怜莺陌生。
二人初见,是清晨时分,花怜莺跪在他的榻前,低眉垂首,软声唤着王爷。
她们姐妹的样貌从某种程度来说的确相似,灯光微弱的时候,忽略了大部分细节,就很像同一个人。
早晨日光稀薄,那一瞬间,萧鸣玉以为看见了南雪音。
他因此难得地对她生出几分怜爱,问她:“你叫什么?”
“奴家花怜莺。”
“哦?”萧鸣玉问,“哪几个字?”
“花草的花,怜爱的怜,莺莺燕燕的莺。”
萧鸣玉挑眉,“你的小名莫不是莺莺?”
花怜莺的脑袋便垂得更低了些,“表姐也是音音,小时候长辈们一喊,我们两姐妹就一起回头了。”
萧鸣玉一想到那画面便觉得有趣,忍不住笑出声来,伸出手,将花怜莺牵了起来。
南雪音总是冷漠,忽然得到这样一个娇柔顺从,又与南雪音有几分相似的花怜莺,萧鸣玉是当真乐在其中。
他每次想到南雪音,便总会去找花怜莺。
也不知是他率先起意,还是花怜莺蓄意勾引,总而言之,二人便滚到了床上去。
每次欢爱的时候,萧鸣玉总会遮住花怜莺的眼睛,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忍不住想,若是南雪音,是否也会做出这样的表情?
等结束的时候,萧鸣玉又会意识到,这终究不是南雪音,他因此丧失了所有的兴致,嘱咐底下人送来避子的汤药。
其实事情就这样进展下去,倒也不错。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会到如此的地步?
“王爷,您考虑好了吗?”
花怜莺缓缓发问。
她仍跪在那儿,姿态像极了初次见面的时候,只是那神情之间找不出任何的卑微与娇弱。
萧鸣玉突然间意识到,他在利用花怜莺缓解对南雪音的思念与欲望的时候,花怜莺同时也在利用他,她需要地方落脚,她也享受着王府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堂堂端王,何曾受过这般轻视?
萧鸣玉不免愠怒,正要开口说话,门外却传来了脚步声。
“晏小姐,您……您怎么过来了?”
守夜的小厮及时发问。
这也是提醒。
萧鸣玉心口骤然一跳,床前还跪着个花怜莺,若是晏稚容进来,必定会看见。
定亲已迫在眉睫,绝对不容许出现任何差池!
“你……”
“王爷,我要做侧妃。”花怜莺抢先开口,她知道萧鸣玉在着急,这是她少有可以利用的机会了。
眼看着晏稚容与门外小厮说完了话要进来,萧鸣玉别无他法,只能咬牙切齿,沉声道:“那就做!”
花怜莺达成目的,终是喜笑颜开,站起身来。
这会儿出去肯定是来不及了,花怜莺在房中打转。
也在这个时候,“吱呀”一声,房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