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铁楠更是面颊抽了抽，似乎有千言万语，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直接告诉母亲，太残忍了。
不说，也不行。
白铁楠的迟疑，让白母脸上的神情愈发凝重，沉声道：“莫非是晴丫头有什么问题？是流落乡里？还是日子非常的清苦？”
“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卫国公府的人。你这个当哥哥的，随便支持她一点，也足以让她受用半生了。”
“就算晴丫头上了年纪，可是她的孩儿在。”
“晴丫头小时候很聪明，乖巧得很。她的聪明，也一定会传给她的孩儿。到时候，你这个当舅舅的，再帮扶一二，她们一家子也就立起来了。”
白母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可是，却从没说白雨晴可能已经死了，她也从未往这方面想，或者本就下意识避开。
白铁楠听着母亲的话，想着母亲的期待，知道越是期待，越是难以承受。
白发人送黑发人，本就是最残忍的事情。
更何况，是期待了几十年，到头来却一场空，那更是残忍。
白铁楠想着先说秦豹的事儿，开口道：“母亲，小妹已经有儿子，非常的优秀。小妹的儿子，是凉国的兴国公，正二品的文华殿大学士，即将迎娶凉国公主，还是孔颖达的师弟。”
白母一听，那布满褶子的脸上满是笑容，惊讶道：“外孙这么厉害？”
白铁楠说道：“那是当然了。”
白母连忙道：“他什么时候能来周朝呢？”
白铁楠道：“他已经在来周朝的路上，这一回，他要代表凉国和丞相谈判。到时候，会亲自来拜访您老人家的。”
“好，好，好！”
白母连忙道：“出息了好啊，有出息就好。晴丫头从小就聪明，她的孩子，怎么可能不聪明呢？”
话锋一转，白母问道：“晴丫头人呢？”
白铁楠心头叹息，知道躲不过去，开口道：“母亲，您节哀！”
白母脸上的神情顿时黯然下来，眼泪一滴一滴的滑落，神情更是低沉。
想了几十年。
念了几十年！
到头来，还是没看到人回来。
白母无声的哽咽着，只是过了许久，她才恢复过来，喃喃自语道：“都怪我这个娘啊，当年如果不是大意了，就不会让叶氏得逞。”
“可怜我的儿！”
“竟是早早就死了，我们娘俩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啊。”
白母悲痛的自言自语一番，开口道：“晴丫头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白铁楠回答道：“小妹去世已经二十余年，在大外甥出世不久，被身边的丫鬟算计，导致难产大出血，后来直接死了。”
白母的手紧握成拳，神情更是凄苦。
范氏走了上去，轻轻拍打着白母的后背，安抚道：“人死不能复生，您别伤心了。相信小妹在天之灵，也希望您好好的。”
“您好好的，大外甥来了神京，才有人接待他。”
“今年，大外甥要迎娶两国公主，要成亲了。到时候，您这个外祖母，也要去看一看才对。”
“大外甥很优秀，他要迎娶的公主也很漂亮，您不去看看吗？”
温柔款款的话，抚慰着白母千疮百孔的内心。
白母的情绪，稍稍缓解。
白铁楠看到母亲的情绪稳定下来，心中也松了口气，继续介绍道：“您的大外孙名叫秦豹，是凉国的常平侯府嫡长子出身。”
“可是，他凭借着自己的战功，取得了兴国公的爵位。”
“秦豹在凉国的永兴城，灭尽匈奴数万大军，杀了匈奴大单于乌都，扶持起一个新的匈奴大单于。”
“他啊，高高大大的很是俊朗。”
“不仅如此，秦豹文采斐然，曾是四国文会的魁首。”
白铁楠不遗余力的介绍着秦豹的好，说着秦豹的优秀。总之一句话，就是要让白母的关注，都落在秦豹的身上。
有秦豹在，老母亲就不会出事儿。
果然，白母一听自己的大外孙这么厉害，眼中放光，泪水也止住了，再一次道：“外孙真的要来神京吗？”
“已经在来的路上。”
白铁楠再一次回答。
白母嘱咐道：“你去盯着，一旦外孙来了，立刻就把人请到府上。他娘居住的院子，至今都还空着，让他来了居住。”
“好地！”
白铁楠心头松了口气。
如今天色已晚，白铁楠也就没有再逗留，主动起身离开了。
范氏要留下来陪白母，却被白母赶走了。
白母一个人枯坐着，一言不发，可是那泪光却止不住的想往下流。好在想着有外孙，心中的郁结才稍稍缓解，多了些期待。
……
三月下旬的神京，天气愈发暖和。
春回大地，艳阳高照。
在神京城的西门外，官道上。
秦豹和黄九一行人来了，他们一路上没遇到什么截杀，毕竟还没有太多关于秦豹来的消息传开。
即便如此，秦豹也没放松警惕。
前期没有危险，意味着后续会很危险，因为一旦和张六合洽谈后，周朝丧尽颜面，凉国得了好处的消息传开，会有很多周朝人破防。
有人来捣乱很正常。
来的时候顺利，等要回去的时候，怕是就有诸多问题了。
实际上，这也有张六合压下消息的原因，没有对外公布秦豹来的事情。一旦张六合提前安排了，必然会引起巨大的波动。
马车在城外停下，秦豹撩起马车，看着巍峨的神京城。
这一座城池，非常的繁华。
更有五条河流途径，物流非常的方便，也因为这些物流的方便才造就了神京城的繁华，使得这一座城仿佛不夜城一样。
黄九看到繁华的城池，心中也忍不住震惊，赞叹道：“这一座城也太大了，太繁华了。贤弟，咱们凉国的咸阳，什么时候有这么繁华就好了。”
秦豹笑道：“会有那一天的。”
待将来，凉国东出争霸，入主神京城的时候，就是改天换日的时候。
秦豹回了马车中，吩咐道：“去打听下，我们直接去白家拜访。另外，给外祖母准备的礼物准备了吗？”
“准备了！”
黄九毫不犹豫回答。
这一趟来神京城，秦豹要去登门拜访，给白铁楠夫妇，以及白铁楠夫妇的儿女，准备的是上等的云锦。
这些布匹料子，到处都有销售，可是价格却昂贵无比。
一般人根本买不起。
寸锦寸金，太贵了。
恰是如此，秦豹送的礼物是云锦，至于年纪最大的外祖母，对方已经上了年纪，最在乎的不是穿着，而是身体，所以秦豹准备了一株三百年份的人参。
马车入城，询问了白家的位置，就一路来到了卫国公府外。
黄九先一步来到了门口，向门房通报。
门房得到通报的消息，立刻上报，消息传到管家的耳中，因为白铁楠提前就安排了，一旦有秦豹来，立刻要通知。
白铁楠心中大喜，亲自来到了大门口，开中门迎接。
这一阵仗很大。
白铁楠却愿意，他见到了秦豹一行人，笑道：“大外甥，你可算是来了。这段时间，你外祖母隔三岔五就念叨着，你怎么还没来啊？”
秦豹笑道：“路上稍微耽搁了些时间。”
“走，走，回府。”
白铁楠牵着秦豹的手登上台阶，一路进入了白家。
秦豹也说了带来的礼物，白铁楠心中也欢喜，觉得大外甥尊重。只是，他嘴上却说让秦豹下一次来，直接来就是，千万不能带礼物。
白铁楠带着秦豹一路往后院去，来到了白母的院子。
白铁楠和秦豹出现，白母的目光也落在了秦豹的身上，尤其见秦豹年纪轻轻，气宇轩昂，似乎眉宇间，还能看到女儿小时候的样子。
白母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开口道：“是雨晴丫头的儿子，回来了吗？”
秦豹上前一步，在白母的面前跪下，叩头道：“外孙秦豹，代母亲回家了，特来探望外祖母。”
白母一听到这话，情绪激动下更是老泪纵横。
她的女儿，回不来了。
如今，她的外孙代替女儿回来了。
白母心中难受，却又夹杂着欢喜，因为外孙一表人才，仪表堂堂，不愧是她女儿的儿子。
白母亲自把秦豹搀扶起来，开口道：“好孩子，好孩子啊！”
秦豹说道：“外祖母不必悲伤，母亲虽然早早病逝，可是，他在凉国时，也没有遭遇什么苦难。母亲在天之灵，也会为找到了您而欢喜，也会希望您身体好好的。”
他招了招手，黄九递上了装着人参的盒子，秦豹接过来递给白母，说道：“外祖母，我来得匆忙，没准备什么礼物，聊表心意，您别嫌弃。”
白母皱眉道：“你这孩子，来就行了，还准备什么礼物？”
她拉着秦豹的手，从秦豹的口中了解白雨晴的消息，也带着秦豹一路到了白雨晴小时候居住过的院子，亲自介绍着院子中的一草一木。
一切介绍后，白母嘱咐道：“乖孙，这段时间就住在白家，可好？”
“好，听您的。”
秦豹也没有拒绝老人家的一番心意。
他一天下来，哪里都没去，就在后院陪着白母。
几十年没说的话，如今都一一诉说出来，白母的情绪得以真正的宣泄，人也轻松了许多。
秦豹也担心白母大喜大悲，主动道：“外祖母，我已经定亲了，今年就要成亲。到时候，您可要和舅舅他们一起来。”
“一定来的。”
白母毫不犹豫回答。
祖孙二人聊着天，到了晚上吃过饭，秦豹留在了院子中休息。
秦豹也没有急着去见张六合，他倒是要看看，张六合得知了他来的消息，会什么时候主动接见？
谈判，不能凑上去谈。
该端着的架子，必须要端着，才不会让人小觑，才有利于接下来的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