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递员送电报到许家时,许安若并不在,由许父代为签收。
这天天刚亮,许安若就又一次去操场跑步了。
昨天清晨的那场慢跑,带给她阔别已久的运动快感以及脚踏实地的感觉,让她一下就喜欢上这项运动。
与昨日不同的是,许子谦跟她一起出门,加入晨跑行列。
十圈跑下来,许子谦渐渐体力不支,气息也变得急促紊乱。
许安若见状,便自然而然地放缓节奏,始终与他保持并肩齐驱的状态。
“不行了!我跑不动了!”许子谦双手撑着膝盖,上身前倾,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面色也涨红得如同熟透的番茄。
许安若为他递上从家里带出来的水壶:“喝点水缓缓。”
许子谦接过水壶连喝几口,见许安若一点也不见疲惫之态,不由感到诧异:“若若,你的体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许安若鼓舞了一句:“多多锻炼,你也可以的。”
“那我以后每天早起出来运动。”许子谦不服输道。
许安若笑而不语。
待许子谦缓过来,两人漫步回家。
远远的,他们就看见家门口有两个人,是许父和一个推着自行车的年轻女孩。
那女孩从挎包里掏出一封信封递交给许父,随后在许父的道谢声中,骑上自行车,与兄妹俩擦身而过。
许安若扭头看了眼骑车离去的女孩背影,一脸若有所思。
到了许父近前,许子谦问道:“爸,谁的信?”
“进屋说。”许父的脸色紧绷,撂下一句话,就先行回屋。
许子谦小声嘀咕:“又出什么事了?”
许安若摇摇头,实则心下了然。
只因许父手里拿的,正是那封她还没来得及看的信。
回到家,许父立即把厨房里的许母和沈芊芊叫到客厅,当着全家人的面,取出信封里的信纸。
许子谦凑到他身边,将信封里的内容大声念出来。
当那充满恶意的造谣之词传入众人耳中,许家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许家众人心里燃起浓烈的怒火。
许父先一步看完所有内容,他的额头青筋暴起,双手紧紧握拳,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许子谦读完,满脸怒容:“原来这就是谣言产生的真正起源!”
“是谁这么丧心病狂,编造出这个谣言诋毁芊芊?”许母则气得浑身发抖,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沈芊芊似乎猜到是什么人写的,狠狠瞪着许安若。
许安若是全场最冷静的人,从始至终面不改色,也没理会沈芊芊。
许父将信封收起:“这封信是人民医院的一个护士送过来的,她从救护车上捡到这封信,据说是农业局的赵主任落下的。
那个赵主任半夜出了意外,为了避免陷入风波之中,等过段时间,我再追查写信的人是谁。这封信的事,你们千万不要对任何外人提起。”
他一回到沪市,就听儿子说起调查谣言的事,也觉得那个赵主任摔下楼梯重伤脊椎的事有些蹊跷。
为免被人再遭人栽赃陷害,许父一听那护士说起信件内容,就决定暂且不以此为两个女儿澄清谣言,等这风头过去再说。
要不是许母口口声声将沈芊芊坚持下乡一事责怪到许安若身上,说许安若在粤城惹下祸事,沈芊芊才会受到他人的蒙蔽与教唆,导致现在被谣言攻击,在家里待不下去,许父根本不会公开这封信。
许母急声问:“那还要等多久?芊芊都出不了门了!”
许父不耐烦道:“看形势变化,现在哪说得准。至于芊芊,你不用理会那些谣言,不行就在家待着,帮你妈做做家务。”
沈芊芊:“......”
许父说完便前往书房,将信封收入书桌的抽屉里,再将房门关上,下楼把刚收到的电报递给许安若。
许安若翻看了下装电报的信封,封面上手写着收报人的详细地址和姓名,字迹娟秀,完全陌生,估计是电报员填写的。
至于发报人一栏,则完全空白。
拆开信封抽出电报,只见上面的笔迹与信封上的一致,简明扼要地写着两门考证的各科目成绩,看起来就像卫生局的成绩通知单。
许安若的视线落在最后的“恭喜”二字上,久久凝视。
许父见她久久不动:“谁来的电报?”
许安若猛然回神,若无其事道:“是考证的成绩通知。”
众人一听,自动归纳为相关单位发出的电报,许子谦追问:“考得怎么样?给我看看。”
许安若将电报纸递给他:“还行。”
“这怎么能叫还行!”许子谦看完,高兴地传给许父看。
许父看过之后,欣慰地点头:“药师资格证的四门成绩全部满分,医师资格证的技能考试和综合笔试也远超达标线。若若,没想到你这么有医药方面的天赋。”
许母和沈芊芊一听,顿时感到不可思议,沈芊芊更是生出许安若作弊的怀疑。
许安若谦虚道:“是大哥和闫大夫教的好。”
“我去给你大哥发个电报,让他也高兴高兴。”许父说完,把电报纸还给许安若,迈着轻快的步伐出门而去。
许子谦道:“若若,有了这份成绩,你的工作完全不用愁了,还要去东北吗?”
“要!”许安若之前跟他说起过去东北的原因,因此只回答了一个字。
一无所知的许母追问:“什么东北?”
许子谦解释道:“若若想去东北当知青。”
许母一听,顿时极力反对:“为什么不去红星公社?你叫陆宇川怎么办?南北跨度那么大,还怎么维系感情?”
许安若一如既往地充耳不闻。
许子谦为免母亲又闹起来,就道:“若若,走,我们去百货大楼逛逛。”
他打算去买一些下乡用得上的东西,尤其是保暖御寒之物。
许安若昨天买的东西一个也没带回家,也不想跟许母和沈芊芊一起待在家里,就随他一起出门。
两人一走,家里只剩下许母和沈芊芊。
许母心里愁着会错过与陆家结为姻亲,却只能等许父回来,再让他劝许安若。
她琢磨起另一件事:“那两个证书这么容易考的么?要不芊芊,你也准备准备,去考一个回来。”
沈芊芊一听,面色不自然道:“我对医药方面不感兴趣。”
许母心中遗憾,口中却安慰道:“没事,妈陪你去找别的工作。实在不行,妈就提前退休,把学校后勤的工作让给你。”
沈芊芊心中一动,可眼前的利益远远比不上未来成为首富夫人或者军长夫人,“过几年吧,我先下乡。”
许母怒气横生:“若若主动去报名,你怎么还想着下乡!”
“我在这儿待着,根本出不了门。”
“若若都能出门,你为什么不能?”
“她是她,我是我。”
“......”
母女俩又开始对于沈芊芊下乡一事剧烈争执起来。
沈芊芊坚称自己声誉尽毁,在这里没脸见人,不久又被口不择言的许母骂得气哭回房。
许母激动之下,完全忘记了许父强调的话,直接闯入书房,从抽屉里翻出那封信,急匆匆离开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