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言一觉睡到大中午，又喝了点星落煮的醒酒茶，没什么不适感。
除了脑子里有点吵。
1317大多数时候是很安静的，不像那些会颁布任务的系统。
1317经常和鹿言是各干各的，互不干预，最多偶尔唠两句剧情。
“宿主啊，你还是离魔尊远一点吧，他他他……”1317已经重复这句话第十遍了，鹿言脑袋都要被吵炸了。
他不耐烦地眼一闭直接进了意识之后，进去后就看着环胸屏幕上的1317：“说吧，支支吾吾的，楚允晏昨夜到底做什么了？你这么大惊小怪。”
“他，他偷偷……”1317伸出自己两根食指轻轻对碰了一下，脸上挂着讪笑，试图用这个动作和自己的眼神暗示鹿言。
“拉我手？”鹿言没看懂，问。
1317摇头，又重新做了一遍动作，还撅起了嘴，给足了暗示。
鹿言也不傻，他看明白了，脸上神情一变，飞快道：“不可能！你休要胡说！”
鹿言说完就离开了意识之海，只给1317留下一句：“你不许再乱叫了！此事绝对不可能。”
1317无奈叹气：“我亲眼所见有什么不可能……”
鹿言可不管什么亲眼所见，他从意识之海出去后郁闷地在镜子前照了好一番，他自言自语：“我长得和宛翎也不像啊？喝醉了眼神这么不好吗？”
“少主。”鹿言自言自语地照着镜子，星落进来了，她眉眼弯弯看上去遇上了什么喜事似的。
“怎么了星落？”鹿言自然也注意到了星落的不同，他问。
“小姐和宗主在为你议亲事，要我来找你过去看看。”星落脸上的笑愈发藏不住了，鹿言则是大惊失色：“什么？！”
……
“婚事？”林海吃着油酥饼，看鹿言愁眉苦脸的，他说：“那不是挺好的吗？师兄你还有一年就及冠了，是该开始看亲事了。”
“那也有点太早了吧？难不成我一及冠就成婚？”鹿言来这个世界时，也有十八岁，结结实实过了三年，也就个二十一的心性，在他那个世界连大学都没毕业呢，就谈婚论嫁上了。
“山下皆是如此啊，男子二十及冠，及冠而娶，乃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林海吃得两腮鼓鼓的，含含糊糊地说。
“我记得你比我大上几月吧？你也……”鹿言忽地想起这茬，他问。
林海不好意思地嘿嘿笑起来，他说：“师兄，我家世还不错，我自幼就有婚配，是我世叔家的青梅，只等一及冠就迎人过门……”
“真的假的？”鹿言眼睛亮了，把自己那点郁闷抛之脑后了。
“自然是真。”林海东西也不吃了，说起来就羞红了脸，他说：“阿莲她前年就及笄了，一直等我及冠呢，明年开春……”
林海没说完就不好意思地嘿嘿笑起来，鹿言看着也忍俊不禁，忍不住在脑中问1317：“林海他在原书里如愿以偿了吗？”
因为鹿言在这待的越久，就越喜欢这里，越舍不得这，但他终归会离开，所以总是忍不住问1317每个人的结局。
1317说等日后把原书弄成话本子给鹿言看，不过鹿言可能得等等，这东西比万人迷光环还难弄。
鹿言本来还奇怪为什么不能直接弄到他脑海里，1317解释说因为鹿言不是正经时空管理局的穿书者，是直接和地府对接的，没有这个权限也没有这个承受能力。
以至于每次鹿言想知道原着发生了什么，都得问1317。
“死了。”1317简洁的话，让鹿言脸上的笑僵在脸上。
又是这样，之前他问星落的结局，也是死，死于灭门日。
绝大部分师兄弟包括商伯颜他们都死于灭门日。
“他和其他万剑宗弟子不一样，他及冠前就死了，就在明年开春时，被楚允晏杀了。”1317接下来的话给了鹿言当头一棒，他听1317继续说下去：“楚允晏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惹过他的，都没有好下场，林海之前和江熹泽一起欺辱过他，他不可能留林海的命。”
鹿言不语，安静地看着林海又羞又喜地絮絮叨叨畅想着未来，他脑海里1317还在说：“原书剧情对林海的死只是一笔盖过，说他回家办事，结果家破人亡，自己也死在了向万剑宗求救的路上。”
回家办事？难道是林海和他青梅的婚事？鹿言心中很不是滋味，1317还在说：“林海死前放了求救烟雾弹，在附近的上官楚玉和白宛翎便赶过去了，赶过去的时候整个林府已经血流成河了，白宛翎和上官楚玉发现了灵鬼的踪迹，便以为是灵鬼要了林海一家的命。”
“不过，再处理后事的时候，白宛翎发现林海身上有道伤是剑伤，这也为上官楚玉和她怀疑楚允晏埋下了种子。”1317说完叹了口气。
“这一次，楚允晏还会下手杀林海吗？”鹿言打发走林海后在心里默默问。
“不知道。”1317回答道：“很多事情都已经被宿主更改了，但林海欺辱楚允晏的事情……”
没有被更改。
林海确确实实带人欺负了楚允晏，而且是大规模的霸凌，鹿言一直到现在也没妥善处理过这件事，所以如果那时候楚允晏心里对林海仇恨的种子就发了芽，那么现在已经是苍天巨树了。
更何况，林海他自己也说了，他家曾是黑市有名的买家，估计买卖过汐女。
而楚允晏最恨的就是买卖汐女的人。
这简直是恨上加恨，如果楚允晏想杀完全是救不动的情况啊。
鹿言有些懊恼，他当初就该押着林海给楚允晏道个歉的，实在不行再磕两头，总比命丢了好。
“楚允晏现在还没有黑化吧？”鹿言还是心有希冀的，他觉得现在的楚允晏应该不会那么坏。
“没有，黑化进度很低，只有47%。”1317查看了一下数据说。
“都快过半了还不高？！”鹿言简直要化身写实版呐喊了，他抱着脑袋头疼道：“楚允晏应该不会杀林海吧？应该不会吧？大概不会吧？我已经这么真善美地感化他了，他怎么还有这么高的黑化值啊！”
1317也没法劝，他只是说：“哎呀，宿主，他们只是一群小说里的Npc，就算死了也是恶有恶报啊。”
恶有恶报吗？鹿言看着林海没吃完的酥饼和没喝完的茶，怔愣地出神。
林海的确为恶过，但是鹿言觉得他罪不至死，更没有到祸及家人的程度。
而且，Npc在这个世界里在他身边也是有血有肉的，拉住他时手心也是温热的，看向他的眼神是鲜活的。
这不是鹿言所认知的Npc，不是他是所认为的一堆数据堆砌的纸片人，他们有自己的思想有喜怒悲欢，有家人有朋友也有自己爱的人。
他们是活生生的人。
“唉，宿主，你也别陷得太深，都是假的。”1317知道鹿言在想什么，又劝了句。
鹿言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反驳，但是他想林海的事情他是一定要管的，不管怎么样保住命就好。
鹿言因为林海的事情都没有时间想自己婚事的事了，他本来还能推一下回绝一下，可光顾着想林海的事，就让月思岚和江徵这么稀里糊涂地定了。
鹿言还是半个月后才得知的，月思岚给他定了越山派宗主的嫡次女，比鹿言小一岁，年十八，因为资质不好也没有入道但善诗书性格温顺。
鹿言不得不说月思岚考虑得很周全，还顾及了他那点无所谓的自尊心。
越山派是千百年前从万剑宗分流出去的，依附于万剑宗的一个小门派，不算大也决计不是什么挂牌的山鸡门派，刚好对方也不修道还不会损了鹿言自尊心，的确是个不错的亲事。
鹿言想拒绝的，但是月思岚很是看好，还打算开了春让两人见上几面，培养培养感情。
月思岚满心欢喜满心期待，鹿言也不好泼冷水。
所以说，包办婚姻就这点不好。
鹿言想，反正还没下聘交换庚帖，一切都来得及，既然月思岚这么满意，等见了面再看看吧。
说不准他和月思岚眼光一致呢。
于是这事就这么被鹿言抛之脑后了，一点都没想起来。
因为林海的事情，鹿言罕见地用了楚允晏给他的那个通讯娃娃，单方面和楚允晏说了很多话，也不知道楚允晏听见了没。
因为楚允晏一直没回复，鹿言有空还一边拿着通讯娃娃一边背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入睡，偶尔还背一背思政。
不过他实在记性不好，又是理科生，背得颠三倒四牛头不对马嘴的。
楚允晏居然也一声不吭。
直到下初雪的那个夜里，有人又敲响了鹿言的窗户。
鹿言照旧在被子里看书，听到声响往那边看去，只见窗户上有个迷迷糊糊的人影。
鹿言给自己壮了壮胆，披着被子去把窗户打开了。
果然是楚允晏。
夜半下了雪，楚允晏头上已经白了些，耳朵也冻红了一点，他看见鹿言开窗，眉眼弯弯：“师兄。”
“你怎么又溜出来了！”鹿言支好窗户，让来些，连忙道：“快进来。”
楚允晏动作迅速地翻了进来，而后看见鹿言竟然是赤着脚的，他蹙眉：“师兄怎么不穿鞋？”
“着急给你开窗啊。”鹿言随口说着就要回床上。
楚允晏被这句话抚平了眉头，展开了笑颜：“师兄很在意我？”
鹿言回头不咸不淡瞥了楚允晏一眼。
“下次不用那么着急的，我不冷，我是修士冻不坏的。”楚允晏被这一眼看得心里软软的，他说：“倒是师兄，身子骨弱，地上凉，等会儿生病了怎么办？”
鹿言往床上一坐，无所谓地应了一声，随口敷衍就问：“知道了，你也是，怎么总是溜出来？上官楚玉难道不看着你？”
“上官师兄即将突破，去了石室，我就偷溜出来看师兄，师兄总是对着我说话，我看不见师兄心静不下来。”楚允晏坐到床边，语气温和。
鹿言总觉得有点别扭，他小声吐槽：“我一和你说话你就胡思乱想，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拔出杂念出关啊？”
楚允晏笑了笑没说话。
鹿言看着楚允晏的眼睛，总觉得是自己多虑了，楚允晏不会那样残忍的。
他面前这个楚允晏和那个大魔头才不一样。
“楚允晏，你……讨厌林海吗？”鹿言思前想后还是问。
“讨厌。”楚允晏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鹿言一怔，而后他听楚允晏继续说下去了，楚允晏说：“其他人黏着师兄也就算了，他们都是真心对师兄好的，但林海可就未必，更何况……”
楚允晏没说完，鹿言也知道，他抿着唇垂下眼去。
“师兄突然问这个干什么？”楚允晏这才意识到奇怪，他问。
“我们去打林海一顿吧！给你出气！”鹿言忽地抬起头认真说道。
楚允晏不解地歪头：“什么？”
“他以前欺负过你，我们去打他一顿出出气吧！”鹿言身体不自觉前倾贴近楚允晏，认真说。
如果他们狠狠打林海一顿，楚允晏应该勉强能解恨，这样林海和他的家人就不用死了。
“师兄认真的？”楚允晏挑眉问。
鹿言点点头，眼神很是坚定。
无论怎么样，林海对他还不错，至少要留条命吧。
“好。”楚允晏忽地笑起来，他说：“我们去打他一顿，师兄帮我报仇。”
鹿言看楚允晏真同意了，心里还是有点紧张，楚允晏应该不会真的打死林海吧？
至少看在他的面子上应该大概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