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擦亮，楚允晏就带着鹿言往山下赶。
鹿言扭了脚，在山路上走不快，落后了楚允晏好几步，山上雾大，好几次一个拐弯，鹿言就在雾里找不到楚允晏的身影了。
他吓得要命，最后愣是拖着腿追上去，死活要牵着楚允晏的衣袖走。
楚允晏抗争了几次都没拗过鹿言，也就随便他了。
因为生死契的缘故，楚允晏没法直接杀掉鹿言，只能靠意外，但昨夜他们俩刚被天衡宗的人撞见，紧接着鹿言就出意外死了，那也太离奇了些。
所以楚允晏只能等，或者继续拖着别让鹿言那么快回到万剑宗。
他们下山找到村落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了，鹿言走不动道了，楚允晏就由着他在村头找了户人家讨了口水喝，坐一坐。
鹿言这个家伙，长得惹人怜爱，和谁说话都是笑眯眯的，嘴巴又甜得要命，格外讨喜。
那户给水的人家两夫妻都被他哄得晕头转向，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认做干儿子了。
楚允晏抱臂看着，不由得嗤笑。
佛口蛇心，真能装。
“小弟弟，你那弟弟，怎么总是耷拉着个脸？倒是和你一点也不像咧。”那大婶还想收留鹿言吃饭，鹿言回绝了，大婶送了他们一段路，分别时忍不住和鹿言说悄悄话。
“小孩子嘛，心气儿高，姐姐你人美心善，莫要和他计较。”鹿言瞥了一眼不远处抱臂等着他的楚允晏，咧嘴笑起来，然后道：“姐姐你快回去吧，送到这就好了，多谢你了。”
鹿言说着迅速地往人手里塞了个银制发簪，而后没等大婶叫他，就朝楚允晏追去。
那大婶半晌才反应过来，哎哟了一声就要叫住鹿言，鹿言对她挥挥手大声道：“姐姐漂亮又善心，我看着欢喜，一点小礼物就收下吧，我走了，下次有缘再见。”
那大婶给他说的面红耳赤，捏着发簪喜欢得不得了，鹿言也没再说什么笑嘻嘻地就走了。
楚允晏冷冷睨了他一眼，说：“花言巧语，收买人心。”
鹿言也不恼，只是笑嘻嘻回了句：“你管我！”
楚允晏没好气地切了一声，也没再理他。
“我们现在是要进城吗？”下了山后，路好走一些了，鹿言休息了一阵，又上了药，腿不怎么疼了，他问。
“嗯。”楚允晏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这是往北走吗？”鹿言抬头看了看当头的太阳，因为是正午他没法通过影子分辨南北，只好问。
“当然是。”楚允晏面不改色地撒谎。
鹿言点点头，也没怀疑什么，继续跟着走。
他走了一会儿，嘴巴又闲不住，他问：“你饿不饿啊？要不我们吃点东西吧？”
“不饿。”楚允晏冷冷地说着，从储物戒指里掏出干粮，头也不回丢到鹿言怀里：“你饿了自己吃。”
鹿言手忙脚乱接住干粮大饼，不高兴地哦了一声，默默啃着饼跟着楚允晏继续走。
那饼太干，他吃得有些噎，然后又拉了拉楚允晏的衣袖，道：“我想喝水。”
他们在刚刚的大婶家打了一水壶的水，放进了楚允晏的储物戒指里。
楚允晏瞪了鹿言一眼嘴上说着麻烦，还是取出水壶递给了鹿言。
“楚允晏。”鹿言抱着水壶吃完了饼，然后又唤。
“闭嘴，吵死了。”楚允晏回头瞪了鹿言一眼。
鹿言本想问是不是走错路，总感觉越往前越有进山的趋势，可楚允晏一凶他，他也没敢继续说下去。
谁知道这个邪恶龙傲天会怎么说他，会不会又丢下他。
鹿言沉默地跟着楚允晏走了一段，眼睛闲不住左右乱瞟，而后忽地在出村口的地方站住了脚。
“楚允晏。”鹿言又唤。
“江熹泽！你到底要干嘛？！”楚允晏忍无可忍，扭头怒道。
鹿言被他吓了一跳，瑟缩了一下，他道：“凶什么？你看那边——”
鹿言指了指村口的一棵槐树，楚允晏顺着他的指认看过去，只见树下有几个总角之年的男孩，围着一个差不多大，扎着双丫髻的女孩嘲笑。
女孩哭得很伤心，但是男孩们却笑得很大声。
“槐树养阴，这棵槐树看岁数不小了，很有可能不久之后会修成妖孽或者养活一个厉鬼。”楚允晏对那副场景没什么波动，他倒是盯着那棵枝繁叶茂，水桶粗壮的槐树道。
“这是重点吗？”鹿言叉腰道：“重点不是那群小孩吗？”
“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打闹嬉戏罢了，你还要多管闲事？”楚允晏满不在意地看了一眼，说道。
“打闹嬉戏？可是那小女孩都哭了！别人不觉得好笑，那就不是玩笑！是霸凌！”鹿言听这话就来气，不由得想起以前一些班主任的说法，他愤愤道。
楚允晏不为所动，他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江熹泽，你居然会说这种话？你以前欺负的人还少了？现在装什么善心？”
鹿言被怼地说不出话了，他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事，索性也就不解释了，他说：“我霸凌别人我该死，我自然有我的报应，但是现在！我们得去帮她！”
“你自己去不就好了？为什么叫上我？我才不乐意多管……”楚允晏话还没说完，就被鹿言拽着往那边走，他想挣脱，鹿言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说：“有你在我更有底气。”
楚允晏怔了一下，就这样被带着走了。
底气？江熹泽居然说自己是他的底气？怎么会有人傻成这样，明明只要注意一下，就知道自己对他藏了多少杀意。
简直天真又可笑。
楚允晏垂下眼去，冷哼了一声，一直到树下都没挣脱鹿言的手。
“喂！你们干什么呢？欺负人？！”鹿言走到树下撒开了楚允晏，他板着那张漂亮脸蛋，凶道。
他实在好看，没什么威慑力，凶起来也只像个会撒泼打滚，脾气不好的娇惯小公子，孩子们一点也不怕他。
于是较大一点那个，黑黑壮壮的男孩就仰头毫不畏惧地说：“关你什么事？你谁啊？！”
“我是……”鹿言张口就想爆国粹，但是顾及到对面是小孩还是忍住了，他改口道：“我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江湖游侠！你们欺负人，我可是要把你们抓起来喂妖怪的！”
他这话一点也不具有说服力，小孩们都不信，哈哈大笑，有一个男孩说：“你还没俺娘壮实呢，你还游侠，呸！骗谁呢！”
楚允晏见鹿言这样，也忍俊不禁。
鹿言气极了，卷起衣袖就要抓那小孩，他说：“小小年纪，不学好，我告诉你爹娘！”
那小孩一点也不怕他，笑嘻嘻地跑开，有个胆大的还对鹿言扮鬼脸，指挥着小孩去推鹿言。
两个孩子一个推鹿言左边一个推右边，鹿言抓住了一个，又被另一个推得一踉跄，他腿脚还没好利索，差点又崴到，还好楚允晏扶了他一把。
楚允晏下意识扶了鹿言一下，而后若雪出鞘，他冷着脸瞪着那群小孩：“你们再动手动脚欺负人，我砍了你们的手脚剁碎了喂狗。”
楚允晏虽然年纪不大，但说这话阴恻恻地，格外凶，而且他还真有剑，小孩们被吓到，有个胆小的当场就想跑着去喊娘 但是被那个年纪大一点的黑壮男孩拉住了。
“你，你才不敢呢！”黑壮男孩明显也有点怕，但还是梗着脖子说。
“你看我敢不敢。”楚允晏冷冷地笑了一声，控制若雪飞过去。
“楚允晏！”鹿言生怕他说到做到，毕竟男频文男主都很血腥的，他连忙喊道。
楚允晏并未停下，若雪直愣愣飞过去削掉了那男孩一撮头发，然后重新入鞘，小男孩直接被吓哭了，瘫坐在地上就嚎啕大哭。
另外几个小孩则是大哭大喊地跑掉了。
原本被欺负的小女孩被吓得直接哭不出来了。
鹿言看着这混乱的场景，心中一凉，然后果不其然，不远处响起彪悍的声音——“谁欺负我家二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