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座幻阵,人数不一。
金丹境不过寥寥四五百人,筑基境的人数比金丹翻出了四五番,而炼气境的人数是三座幻阵中最多的,比金丹、筑基二者相加,还要多出一倍。
炼气境幻阵中,密密麻麻尽是人头,透过光幕投下的光影,几乎很难辨认清阵法里的人影。
人群中,一袭白裙,面容娇丽的女子一对眉头紧紧拧在一起,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炽热的气息环绕周身。
天地之间,烈焰滔天。
无数炽热的火舌如狂龙般翻腾,吞噬着一切。火海无边无际,赤红的岩浆不停奔涌,空气中弥漫着灼热的气息,仿佛呼吸间都能感受到五脏六腑正在被灼烧一般。
火海中,火焰凝聚成狰狞的形态,似恶鬼咆哮,又似凶兽嘶吼。这些恐怖的存在无处不在,避无可避。
人群间,白衣女子抱头惊叫,蹲下身子,痛苦的蜷成一团。
就在这时,光幕中投射出的光影逐渐暗淡,女子胸前佩戴的玉符也开始散发出盈盈光芒。
“季师妹,你还好吧?”
幻阵中超过半数的人已经被传送了出去,原先密密麻麻的人群松散开不少,两名身着玄天剑宗外门弟子服的修士看到不远处蹲着的季芙瑶,赶忙凑上前,伸出手关心道。
“我没事……”季芙瑶借着其中一位炼气后期女修伸出的手,站起身。
抹了抹额头上冒出的冷汗,长舒一口气,眼神中透露着几分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刚刚的幻境,好恐怖!
也幸好,那只是幻境……
…
相隔一段距离,同样空荡下来的筑基境幻阵中。
郁岚清收剑入鞘,眼中一片清明。
周遭山影褪去,笼罩周身的光影,与身旁站着的一位位筑基境修士重新映入眼中。
与郁岚清一同入阵的忘尘峰冯师姐,此时就站在正前方不远。
不知她在幻境中经历了何等煎熬的场景,眼角淌泪,嘴角淌血,但紧咬着牙关,硬是未使双膝弯曲分毫。
幻阵的威力淡去。
冯师姐睁开双眼。
郁岚清快步上前,一手扶稳她轻轻发颤的身子,一手取出一枚回春丹递了过去。
“多谢,等回去我再还你。”冯师姐也未在这时候客气,张嘴借着郁岚清的手,便将丹药咽了下去。
“郁道友,又见面了。”
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郁岚清回过头,便见无极殿凌寻风正站在身后不远,朝这边咧嘴笑着挥手。
再远些的地方,还有几道熟悉的面孔。昨日才在坊市遇见的司徒渺,也正站在那里。
幻阵中原本的两千多名筑基境修士,此时只剩下不足一半。
阵法的威力逐渐消散于无,仍留在阵中的修士,可以清晰看到被驱逐至阵外之人,脸上露出的颓败与失望。
不过他们也不能大意。
通过幻阵考验,仅仅是获得大比资格的第一步!
“恭喜诸位,通过幻阵考验。”
策长老庄重肃穆的声音再度响起在众人耳边,“大比之令稍后便会现于诸位掌中,执此令牌,便可前往对应之擂台参与比试。仙门大会,公正无私,天地可鉴。还望诸位谨守规则,倾力应战!”
伴随着最后一句话音落下,通过考验的众人只觉手中一痒。
一块四四方方的木牌出现在手中。
与此同时,结界开启之初那一张张比武台,再度出现在脚下。
比武台虽多,却也不够这么多修士同时登台对决,在令牌上刻着的比武台对应的字符背后,还有着“甲乙丙丁”等字样。
若是抽中“甲乙”,便可率先开始。
不待幻阵中的修士们看清自己手上令牌,凌立空中的策前辈已经一甩衣袖,将这三座幻阵撤去,重新将他们全部送回到了地面。
“六十六,甲!”
站稳在地,司徒渺抬起手中令牌一看,两眼立刻迸发出兴奋的光彩。
瞧见自家师妹就落在不远处,脚下一个闪身便凑了过去,“窦师妹,看,我抽中了六十六甲!”
窦云的牌子背面刻着“戊”,还不急着过去。
便先陪司徒渺朝筑基境光幕下的六十六号台走去,边走边歪着头,盯着司徒渺的脸瞧。
颇有几分欲言又止。
司徒渺丝毫没看出师妹神色中的异样,昨日傍晚她才在坊市里得了一块上品壬水石,重新将葫芦瓢炼化,夜里也休息得不错,这会正精神头十足。
见师妹盯着自己,忍不住笑呵呵地问道:“怎么样,是不是看出师姐我今日吉星高照,定能旗开得胜?”
看着师姐满面自信的模样,窦云实在不忍打击。
可亦不能说违心之言,只得叹了口气,如实开口:“我观师姐今日面布黑云,额顶乌青,隐有运势不佳,开局不利之兆。”
“这不能吧……”
司徒渺脸上笑意一滞。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筑基境六十六号台旁边,迎面走来的身影她们也不陌生。
“郁道友,你也在这六十六台?”
看到她们,郁岚清也有些意外。
炼气境、筑基境、金丹境的比武台,分别取九十九、六十六、及三十三之数。
这么多张台子,还能与司徒渺分到一起,真是巧了。
“我是六十六乙。”郁岚清抬手将令牌背面展示给司徒渺师姐妹。
司徒渺举起罗盘,对着郁岚清的脸那么一算,顿时欲哭无泪。
郁道友的卦象,正与昨日见面时她推断的一样。
好运当头,大有飞龙在天之象!
…
卦象归卦象。
郁岚清全力以赴,战意昂然昂。
司徒渺也不是那等未战先降之人,哪怕运势不佳,那也要先打一场酣畅淋漓再说!
右手虚空一抓,她那只只会在打架时拿出来的葫芦瓢,终于出现在了手中。
郁岚清看得两眼放光,握紧剑柄,长剑出鞘。
那葫芦瓢甩动间,带着一阵阵水浪直冲面门袭来,郁岚清不退反进。
一剑破开水花,以凌厉之势,直朝司徒渺身前攻去。
司徒渺的术法威力不凡,再加上那葫芦瓢是件品级不低的水系法宝,与她自身灵根格外契合,二者相加,凝聚出的术法威力几乎快要超出筑基境能使出的范畴。
但郁岚清步伐诡变,动作迅敏。
出剑的速度,远比凝聚术法的速度快上数倍。
司徒渺的身影,被一道道剑光逼得不停倒退。
终于接近比武台边缘。
最后一道剑诀挥出,笼罩六十六号台的结界散开,胜负已定。
郁岚清拱手说道:“司徒道友,承让!”
东侧高处,外人无法以视线窥探的玄天剑宗长老坐席。
一众人的目光,都不禁落在筑基境六十六号台上。
看着那招招果决,大开大合的剑法。
每位长老眼中都流露出惊艳。
元戌长老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也有了表情,看向身旁长渊剑尊,忍不住说道:“这弟子出招颇有几分月华当年的风采,你当初该收下她为弟子,让她传承月华的剑法。”
“正是这个道理,一个两个都是一样教,不如此行回去,你便将这郁岚清带回凌霄峰教导?”
云海宗主心知长渊剑尊顾虑的是什么,接着劝说:“我看郁岚清是个专心修炼,没那么多杂乱心思的,先前有什么误会说开便是,她们两人刚好年纪相仿,若能一同修行,还可互相切磋,彼此督促,有个照应。”
几位长老纷纷附和。
然而作为被劝说的对象,长渊剑尊却面色渐冷,始终一言不发。
“喂。”
就在这时,原本闭眼假寐的沈怀琢,猛地睁开双眼。
面色不善地瞪着旁边一个个“挖墙脚”的人,“我这个做师尊的还在这里,你们就这么在我眼皮子底下决定起我徒弟的去留?”
“沈长老莫恼,正所谓因材施教,这弟子既然擅长剑法,让长渊来教他再合适不过。”居阳长老捋了捋下巴上灰白的胡须,意有所指地说:“备不住你那弟子,心里也是愿意的,本座偶然听了些风声,好似你那弟子与长渊的弟子打赌,就是欣羡其得长渊教导?”
“放你娘的狗屁!”
一声不该出现于此的粗鄙怒骂,惊得一众长老止住了口,谁也没敢接话。
沈怀琢拍案而起,指着他们怒骂,“一个个年纪不小,吃饱了撑的瞎传什么胡话。”
“我那徒弟分明是为了维护我这个当师尊的名声,才与人打赌。连赌约都是对方输了,要向我道歉。”
“不信你们就问长渊,那日他也在场!”
长渊剑尊依旧冷淡不语。
不过沉默,就是默认。
瞧着沈怀琢一副有弟子为自己撑腰的模样,云海宗主和一众长老不禁同时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不就是收了个长脸又孝顺的徒弟吗?
这人,瞧给他得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