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夫人带着他们三人缓步迈进花厅,冷热交替,许知意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何陵景忙上前一步,满脸关切。
“看吧,就说你穿太少了。”
边说,边亲自将她解下的大氅挂去一旁的架子上,又吩咐人赶紧再加两个炭盆过来。
许知意绯红着一张脸,不着痕迹的在他胳膊轻捏一把。
“都看着呢,适可而止就行了!”
没见何丞相那一脑门子的薄汗,还加炭盆,知道是怕她冻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活活热死亲爹!
何陵景夸张地轻嘶一声,捂着胳膊,面露委屈。
“我这不是担心你冻着。”
说着,巴巴地看着孙夫人。
“母亲。”
孙夫人扬手,没好气给了他个白眼。
“闭嘴吧你,没见还有外人在?赶紧坐下吃饭,知意早晨就吃得少,这会子也该饿了。”
何陵景讪讪,在何丞相不善的瞪视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去了他左侧的位置。
放着香香软软的准媳妇在那,谁愿意跟个老头子坐一起啊!
呃,虽说何丞相今年也才四十出头,可那也比不上如花似玉的心上人啊!
何丞相闭了闭眼,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这才皮笑肉不笑的招呼祁西洲。
“安王还是第一次丞相府用饭,可千万别与微臣客气。”
祁西洲死死盯着许知意,时不时用眼角余光扫视何陵景。
不知他太敏感,还是两人是故意的,今天他们穿的衣裳用得都是同一种料子,就连衣襟上绣的也都是合欢花。
这让祁西洲觉得很不爽。
“何丞相客气了,本王向来不拘泥于这些,定会吃好喝好。”
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裴北北笑看着许知意,语调刻意变得柔和,可听在其他人耳中,不由起了身鸡皮疙瘩。
“好几个月不曾见姐姐了,今日一见,瞧着姐姐倒是比从前更漂亮了!看来姐姐在丞相府比在王府要自在得多。”
许知意只淡淡瞥她一眼,端起茶抿一口,并未理会裴北北阴阳怪气的挑衅。
裴北北宁愿许知意对她破口大骂,哪怕是嘲讽她几句,也胜过她这副云淡风轻,高高在上的样子。
仿佛自己在她眼里就是粒尘埃,根本不值一提。
还想再开口说几句,却被祁西洲一个飞来的眼刀子,吓得缩了缩脖子,愤恨的瞪一眼许知意。
“知意,本王瞧着你近来气色不错,只是略显清瘦了些,本王记得在王府的时候,有本王陪着用饭,你的胃口也不似现在这般的差。”
许知意抬眸,长长的睫毛忽闪几下,就似有什么在祁西洲的心尖上掠过。
痒痒的,酥酥的。
许知意定定看了他好一会,笑了。
“安王如今倒是愈加伤风悲秋了,都是些小事,竟还劳您惦记,倒是民女的不是了。”
祁西洲闻言一愣,眼神蓦地变得温柔,唇边带着丝笑意。
“之前本王不懂如何与你相处,历经这么多的事,倒是懂了些,知意,本王与父皇商量过了,若你愿意,王府就还有你的一席之地!”
祁西洲自认已经做到极限了,且事事为她都考虑周全。
平妻之位啊,京中多少贵女哭着也求不来,如今敏嘉郡主也不敢有微辞。
裴北北微微一笑。
“王爷这般爱重姐姐,妹妹真为你们高兴,何况王爷心中一直有姐姐的位置,姐姐就别拿乔了,妹妹保证,只要姐姐回府,妹妹定早晚请安,恭敬温顺......”
许知意掩唇,声音绵软好听。
“裴侧妃也不必说得如此可怜,毕竟我可不是你的娘!当不起你的恭敬。”
何清晨忍了又忍,实在是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就连一向沉稳的白嬷嬷和孙嬷嬷,也没绷住,虽未笑出声,可那肩膀抖得都快要脱臼了。
一时间,花厅里的气氛有些怪异。
祁西洲看着许知意,她那红唇娇艳得似待采的花瓣,绝色容颜更胜从前。
墨发散散的挽在身后,鬓间只簪了支嵌东珠的步摇,垂下的流苏随她的动作叮咚脆响。
而那在外人眼中光风霁月,郎才绝艳的何大公子,此刻竟是旁若无人的将一碗温度正好的汤羹送到了许知意面前。
“这厨子手艺果真不错,单这碗老鸭汤味道就十分浓郁,快尝尝。”
许知意也不拒绝,乖乖从他手中接过,舀一小勺,满足的半眯起眼。
“香而不腻,汤头浓郁,母亲也快尝尝。”
何陵景这才又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对于何丞相的暗示,视而不见,自顾地用起饭。
何丞相气得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不过就是让他帮自己盛碗汤,这是很难的事吗?
结果他这好大儿,汤倒是盛了,倒不是给他的!
孙夫人倒是无所谓,接过下人盛的汤,也是赞不绝口。
“是不错,知意可还觉得满意?你若觉得行,这厨子母亲就留下了,明日起安排到你院里的小厨房去。”
许知意摆手,“不用这样麻烦的,以后我来这里用饭就好。”
孙夫人又吃了一筷子炒三丝,点点头。
“味道清淡不腻,不错不错!雪大路滑,天气怪冷的,要是他们想吃,到梅香院就是,也省得你来回折腾。”
何清晨吃得喷香,还不忘抬头附和。
“就是就是,万一二姐不小心摔了,我们可是会心疼的。”
说完,朝着何陵景挑挑眉,那模样莫名有些欠揍。
何陵景懒得搭理她,慢条斯理的吃着饭,偶尔抬眸看一眼许知意。
何丞相也只好随大流,讪讪的笑一声,讨好的给孙夫人夹了一筷子清蒸鲈鱼。
“夫人想得很是周到,知意的身子好不容易大好了,可莫再有个什么闪失。”
一家子和和美美,倒显得祁西洲和裴北北相当多余。
祁西洲冷笑一声。
“太子妃才过世不足半月,本王瞧着丞相府上下倒没多少悲戚,满桌也皆是大鱼大肉。”
何丞相暗暗给了他个白眼,语气十分平缓。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总还要向前看,安王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再者,今日若不是您递贴,微臣这府里可还闭门谢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