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另一只手已悄然按在青石桌面，蛛网般的裂纹从他掌心蔓延开来。
许南英偷瞄主座上面色铁青的倪学东，眼珠一转突然提高声调：“倪先生莫忧！老朽这就为您讨回颜面！”
转头又压低声音凑近：“不过诊金……”
“三倍！”倪学东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痛快！”许南英袖中手指飞快掐算完数目，终于端起那杯冷透的毒茶。
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狠厉，仰头将墨绿色液体尽数灌下，瓷杯重重砸在案上：“后生仔看好了！”
茶盏在檀木案几上发出清脆声响，许南英喉结滚动着咽下琥珀色茶汤，舌尖忽然尝到若有似无的腥甜。
他捻着青瓷杯沿的指节骤然发白，额角渗出冷汗：“竟是青金花配伍？这种阻滞气血运行的阴毒……”
话音未落，这位江南毒王忽然按住心口踉跄后退，雕花太师椅被撞得吱呀作响。
在众人惊骇注视下，他颤抖着指向对面：“你……什么时候……”
喉间挤出的话音如同生锈铁器摩擦，脖颈青筋暴起宛若游蛇。
“三声倒计时时，你本有机会体面退场。”
叶飞垂眸擦拭银针，寒芒在指尖流转：“现在这蚀心之痛，权当给狂妄者的见面礼。”
话音裹着冰碴砸在地上，惊得屏风后的侍女打翻了鎏金香炉。
许南英突然爆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嘶吼，十指在地毯上抓出凌乱沟壑：“倪先生！您请我来东阳不是送死的！”
他猛然转头对着主座咆哮，却见倪学东手中茶盏早已凝了层薄霜。
叶飞忽然轻笑出声，指尖银针破空钉入梁柱，尾端犹自震颤：“东少此刻更该忧心，自己能否安然踏出这听雨轩。”
他抬手拂开湘妃竹帘，月光如瀑倾泻而入，映得案上毒盏泛起妖异幽蓝。
赵富联急忙打圆场时，窗外恰有夜枭掠过，凄厉啼鸣撕破死寂。
许南英蜷缩在波斯地毯上，看着自己指甲渐染青黑，终于明白那三声倒计时原是通往生门的最后阶梯。
“叶飞你清醒点！真闹出人命你也脱不了干系！”
柳莹莹急得嗓音都变了调。她手指紧紧绞着衣角，指甲在布料上掐出月牙形的褶皱。
许南英像被雷劈中似的僵在原地，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徐立聪和宋智良对视一眼，喉结艰难地滚动着——他们喉咙像被砂纸磨过，半个字都挤不出来。
东少要真被疯了的叶飞捅死，接下来遭殃的恐怕就是自己。
“这局算你赢。”
倪学东突然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缓慢抬起头，被冷汗浸湿的额发下，眼底翻涌着毒蛇般的冷光：“但你要敢碰我半根头发，必让你不得好死！”
他挑衅地扬起下巴，露出青筋暴起的脖颈。
叶飞忽然嗤笑出声，骨节分明的手指搭上腰间短刀：“你倒是提醒我了。”
刀鞘上的银饰在灯光下折射出寒芒，晃得众人瞳孔骤缩。
“别发疯！”柳莹莹踉跄着扑到两人中间，淡青色血管在纤细的脖颈上跳动。
话音未落，她突然像被掐住喉咙的天鹅般仰起头——叶飞竟当着所有人，五指像铁钳般扣住她纤细的脖颈！
倪学东抄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就砸：“你他妈放开她！”
碎片在叶飞脚边炸开，他却连睫毛都没颤。
柳莹莹挣扎着抓住他的手腕，修剪精致的指甲在皮肤上划出血痕。
“未婚妻联合外人给我下套？”
叶飞俯身逼近柳莹莹涨红的脸，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现在想掀棋盘？晚了。”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少女跳动的颈动脉，这个暧昧的动作让在场所有人脊背发凉。
“肖武燊！”倪学东朝角落嘶吼。
那个曾徒手劈碎花岗岩的壮汉却往后缩了半步，额角渗出冷汗：“东少，他方才只用三成力就震断我经脉……”
他颤抖着举起红肿的右掌，指缝间还凝着血痂。
倪学东一脚踹翻红木茶几，名贵的紫砂壶碎成齑粉。
他扯开领口露出大片刺青，像头被困的凶兽：“最后说一遍，放！人！”
叶飞侧目斜睨着对方，指尖有节奏地敲击桌面：“膝盖着地。”
每个字都像冰锥刺入空气。
许南英喉结剧烈滑动，冷汗顺着脊背蜿蜒而下。
三天前那个雨夜，他本有机会拿到解毒剂，却错把叶飞当成了江湖骗子。
“计时开始。”金属打火机开合的脆响让倪学东后颈发紧。
“三！”
宋智良突然拍案而起，茶杯震得叮当作响：“挟持女眷算什么本事？”
他故意将柳莹莹颈间的红痕暴露在灯光下：“东少向来光明磊落，要较量就该正面交锋！”
徐立聪默契接话，掏出手机对准现场：“直播开着呢，让全网见证这场对决。若东少技不如人，我们认栽！”
叶飞嗤笑一声松开钳制，柳莹莹踉跄扶住茶几，白玉般的脖颈上指印清晰可见。
她抓起冰桶里的香槟泼向叶飞：“姓叶的，我可不是你的谈判筹码！”
“聒噪！”
叶飞甩开酒液，军靴碾碎满地冰渣：“倪学东，五体投地式跪拜，额头要见血。”
他掏出怀表扔在波斯地毯上：“沙漏流尽前没动静，就准备收尸。”
倪学东握碎红酒杯，鲜血混着红酒滴落：“非要闹到鱼死网破？”
“刚刚你带着你的狗挑衅我时，有没有料到有这个时候。”
叶飞掏出消音手枪上膛，金属摩擦声令人牙酸：“选吧，体面还是子弹？”
“换我！”
柳莹莹突然张开双臂挡在中间，旗袍上的苏绣凤凰在灯光下流光溢彩：“用柳家继承人的命换他，够分量了吧？”
她笃定地扬起下巴，婚约玉佩从领口滑出——这是她最后的底牌。
倪学东瞳孔震颤，这个被他视为竞争对手的世家千金，竟在生死关头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他扯松领带正要开口，突然发现叶飞握枪的手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寒光在吊顶水晶灯下流转，柳莹莹攥着碎瓷片的手掌沁出血珠。
她仰头直视叶飞，喉间红痕随着急促呼吸起伏：“这条命你随时来取，够不够抵债？”
金属打火机盖弹开的脆响打破沉寂，叶飞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