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飞望向窗外车水马龙。
若褚深珉真要借朱荣江之事发难,孙乾的理事长之位怕是岌岌可危——这正是检验真伪的最佳契机。
轮胎摩擦声打断思绪。七辆黑色迈巴赫如游鱼般泊在街边,中间车辆走下的女子身着浅咖色职业套裙。
远看是温婉端庄的江南仕女模样,近观方觉眼角细纹藏不住岁月痕迹。
“声音诈骗啊!”
叶飞低头抿了口冷掉的咖啡。
电话里娇软声线与眼前干练形象形成的反差,让他忍不住用杯沿掩住抽搐的嘴角。
三十出头的年纪,本该是胶原蛋白未褪的轻熟年华。
但若告诉你,眼前这位是武氏家族的掌上明珠呢?
“听说她每月光是注射干细胞活化疗程就要七位数,更别提定制级皮肤管理。去年砸在抗衰项目上的钱,怕是在市中心都能买套豪华公寓的首付。”
叶飞划开手机锁屏时,余光扫过对面玻璃幕墙上折射出的华贵身影。
指针恰好卡在约定时刻的第三十五格。
六辆哑光黑的劳斯莱斯幻影依次泊在街角,穿黑西装的女保镖们以战术队形展开警戒。
咖啡厅里此起彼伏的快门声里,有人压低声音惊呼:“这阵仗莫不是王室出巡?”
武娇俪踩着十公分红底鞋跨入门槛时,空气里浮动起若有似无的鸢尾香。
她食指轻叩墨镜边框的动作,让离门最近的两位客人“恰好”接到紧急来电,攥着半凉的咖啡匆匆离场。
“叶先生果然守时。”她摘下墨镜的刹那,邻座女孩的手机不慎滑落桌面。
那分明是张被时光赦免的脸庞,眼尾连细纹都寻不见踪迹。
叶飞抬手示意自己位置,注意到保镖队长正与店主低声交涉。
不过两句话工夫,吧台后的服务生已开始默默擦拭“暂停营业”的灯牌。
“让您见笑了。”
武娇俪落座时,铂金包上的钻石搭扣在桌面磕出清响:“原本该请您到私人会所,只是听说……”
她瞥向窗外举着手机原地徘徊的路人,鎏金美甲在皮质沙发扶手上划出浅痕。
“理解,毕竟安保预案里没算进围观群众。”
叶飞将平板电脑推过桌面,医院LoGo在屏幕亮起时格外醒目:“我们还有四十分钟——在清场完成之前。”
“行吧!”
见叶飞态度坚决,武娇俪指尖轻叩鳄鱼纹手包的金扣。
她忽然抿唇轻笑,从包中取出个黑丝绒首饰匣:“听闻先生昨日走得匆忙,这件小玩意权当赔礼。”
叶飞接过方匣掀开,三粒墨玉般的种子在丝绒衬布上泛着幽光。
他拈起一粒对着光线端详,眉峰微动:“罗岭花的种子?保存得倒是完整。”
“家父生前费心寻来的,可惜我们这些外行哪懂栽培。”
武娇俪垂眸拨弄翡翠镯子:“在先生手里定能重焕生机。”
“费心了。”叶飞合上匣子收入衣袋。
罗岭花遇土即枯的特性他再清楚不过,这三粒种子在他眼中已是三株现成的灵药。
眼见对方收下,武娇俪眼尾浮起笑意:“您肯笑纳我就安心了。其实我还有件事。”
她轻咳一声:“不知先生近期能否在东海小住?”
“诊金的事不急。”
叶飞摆弄着茶盏:“等你们凑齐月冥草和青金花,我乘早班机过去,午前就能解决老爷子的问题。”
“可若您常驻东海……”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叶飞屈指敲了敲茶几:“武小姐,我可不是谁家的私人医师。”
语气虽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武娇俪搅动咖啡的手顿了顿:“听说先生与龙隐会有些龃龉?”银匙碰触杯壁的脆响里,她抬眼观察对方神色。
叶飞指节蓦地收紧,瓷杯在桌面磕出轻响。
两人目光相撞,空气突然凝滞。
叶飞这次算是领教了武家在江南地界的滔天势力。
他上午刚在医院与徐功明交锋,日头还没西沉,武家人竟已探得他与龙隐会起了龃龉。
“武家这是要重掌江南棋局?”
叶飞把玩着茶盏,故作轻松地试探。他对面端坐的旗袍美人闻言轻笑,翡翠耳坠在灯光下荡出涟漪。
“祖父托我捎句话。”
武娇俪指尖拂过青花瓷杯沿,声线骤然转沉:“褚会长行事虽欠格局,在阴招损招上却是一把好手,叶先生若与他生隙……”
话未说完,叶飞手中茶盏已停在唇边。
这突如其来的示警让他后颈发凉,忽觉茶室里檀香都透着诡谲。
“所以邀我去东海出诊,是存着这份心思?”
他盯着对面妆容精致的妇人。对方坦然颔首,鬓边珍珠步摇纹丝未动。
手机震动适时打破僵局。
方天雄三字在屏幕上跳动,接通的刹那却传来金楷伦的狞笑:“老东西在我手上……”
“蓝月咖啡馆见。”
叶飞截断对方话头,指节叩着红木桌面:“若敢伤他分毫,那株千年参王即刻化为粪水。”
威胁立竿见影,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呼吸声。
武娇俪柳眉微挑:“需要帮忙吗?”
“秋后蚂蚱罢了。”
叶飞忽想起什么:“武三原当真是你堂兄?”
见对方点头,他忍不住打量眼前风韵犹存的美妇:“敢问令堂兄贵庚?”
“家兄痴长我七岁。”
武娇俪掩唇轻笑,眼尾细纹漾开岁月痕迹:“我们武家辈分向来不按常理。”
窗外暮色渐浓,咖啡馆的霓虹招牌次第亮起。
叶飞望着玻璃上两人的倒影,忽然觉得江南这潭水,比他想象得更深更浑。
“武三原今年贵庚?”
“证件显示出生年份的话,差不多三十有三了。”
作为豪门子弟,这岁数确实临近“退役”边缘,该收心经营家族产业了。如此看来他在圈内声名不显倒也合理。
至于他和千娇的亲属称谓,或许源于家族排序。
“当代独生子女可能难以体会,但在多子女家庭中,年龄与辈分错位实属平常——三十壮汉称呼垂髫幼童为舅父的情形,在我父亲那辈可谓司空见惯。”
“等等,这逻辑有问题!”
叶飞忽然挺直腰板,指尖在茶几上划出家族谱系图,目光灼灼地打量妆容精致的女子:“若令尊与三元的父亲是胞兄弟,你们应是平辈堂亲,理应遵循长幼有序,何来辈分混乱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