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像金科那样掩盖了真实病情……
这场原本充满烤肉香气的派对,最终在全民问诊的闹剧中落下帷幕。
次日正午,刺耳的手机铃声将叶飞从宿醉中拽醒。
“哪位?”他眯眼盯着陌生来电。
“叶先生吗?”
“你哪位?”
“萧千。”
叶飞揉着太阳穴在记忆库里搜索:“我们见过?”
“初次联系确实唐突,不知叶先生可否赏脸共进午餐?”电话里的声音彬彬有礼。
“先说明白,谈什么生意?”
“见面详谈如何?我在云顶阁订了……”
“打住!”叶飞打断对方:“至少先告诉我你是做什么的?”
电话那头的萧千用指节叩着桌面,语气里带着斟酌:“听说叶先生手里藏着件宝贝,千年份的野山参?”
叶飞猛地坐直身子,宿醉的眩晕感瞬间消散。金楷伦这混账东西,果然把消息透出去了!
他强压下怒火,故作轻松道:“萧先生也信这种捕风捉影的传闻?”
“叮”的一声金属打火机响过,萧千吐着烟圈笑道:
“真伪暂且不论,龙河度假酒店505包厢的茶水温在七十八度,正好品茗论事。”
腕表指针划过十一点的声响清晰传来:“叶先生若肯赏光,十二点前还能尝到刚捞的太湖银鱼。”
叶飞瞥了眼床头柜上的龙隐会邀请函,嗤笑道:“要谈生意就该按规矩来,萧先生这派头倒像是绑票的。”
“在江南商界,我的茶桌就是规矩。”
萧千突然压低嗓音,话筒里传来钢笔划破纸页的裂帛声:“听说贵司正在竞标北郊物流园?”
没等回应便挂断电话,只剩忙音在房间里回响。
叶飞攥着手机冷笑。
七百年参王的消息果然引来了豺狼,只是没想到对方会拿市政项目做要挟。
他抄起内线电话刚要拨给武三原,突然想起昨晚酒会上武娇俪的耳语,那丫头不正住在龙河度假酒店么?
镜中映出他慢条斯理系领带的动作,嘴角却勾出冷冽弧度。
既然有人把陷阱设在武家眼皮底下,这出戏倒值得亲自去唱。
前夜的肾病会诊持续到深夜,却丝毫未影响众人饮酒撸串的兴致,直到凌晨两点半才各自散去。
叶飞随大流在湿地公园的湖景酒店留宿,恰巧与武三原所在的套房仅一墙之隔。
次日近午时,叶飞敲响隔壁房门。
蔡湘琳裹着真丝睡袍应门时,鬓角还带着未干的水汽:“叶先生找三原?他天没亮就出门了,说是去观摩私人藏家的古玉器。”
叶飞摩挲着下巴沉吟:“倒是隐约记得有这回事。”
说着从门缝里退后半步:“劳烦转告他我来过。”
他突然压低嗓音:“对了,听说过萧千吗?”
蔡湘琳指尖骤然收紧门把手:“那个专做地下交易的蛇头?据说在缅北矿区闹出过人命……”
她警惕地环顾走廊:“叶先生怎么突然问这个?”
“随口打听罢了。”叶飞摆摆手转身,风衣下摆划出利落的弧线。
电梯门合拢的瞬间,他瞥见手机屏幕映出的冷笑——这个萧千在江南黑市确有几分名头,可惜这次踢到了铁板。
更讽刺的是,萧千显然没掌握关键情报。
当出租车驶入龙河度假区时,叶飞望着手机导航轻笑出声。这座掩映在竹林深处的私人会所连门牌都没有,官网仅显示会员专属的预约通道。
正午的接待大厅空无一人,水晶吊灯在波斯地毯上投下细碎光斑。
服务生核对信息后,将叶飞引入五楼临湖的观景包厢。
红木圆桌上孤零零摆着骨瓷茶具,落地窗外偶有水鸟掠过湖面。
叶飞慢条斯理喝完三盏普洱,包厢门才被猛力推开。
梳着油亮背头的男人大步流星闯入,身后跟着的竟是鼻梁贴纱布的金楷伦。
腕间沉香手串随着夸张手势晃动,却在触及叶飞似笑非笑的眼神时骤然僵住。
“嗤!”
叶飞鼻腔里溢出一声冷笑。
果然是这个金楷伦,把自己持有苏家千年参王的消息捅给了道上。
“才隔了夜,断指就能当响指打了?”
青年漫不经心把玩着青瓷茶盏,眼尾扫过对方缠着纱布的手。
金楷伦顿时涨红了脸。被刻意压制的痛觉突然苏醒,纱布下的骨节火烧火燎地抽痛。
他下意识将伤手藏进西装口袋,脖颈青筋暴起:“少在这儿耍横!现在是千爷要见你……”
话音未落,萧千的鳄鱼皮鞋已踏进会客厅。
大背头男人径直掠过面色狰狞的金楷伦,鹰隼般的目光在叶飞松垮的坐姿上逡巡。
暗纹衬衫包裹的精壮身躯陷进真皮沙发时,整间屋子的空气都沉了三分。
“生意人只谈买卖。”
萧千掏出鎏金火机,金属开合声清脆得像子弹上膛:“听说你手里有我要的东西。”
“若我说金少诓了你呢?”
“十二点整出现在龙河酒店的人,总不会是为了喝下午茶。”
烟圈模糊了男人眼角的疤:“能踩着点来,至少透出两层意思。”
叶飞挑眉静待下文。指节在沙发扶手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两下。
“要么忌惮我萧某的名号,赶着来澄清……”
打火机蓝焰倏地窜高,映出他似笑非笑的嘴角:“要么,揣着宝贝待价而沽。”
空气里浮动的沉香突然凝滞。金楷伦的呼吸声粗重起来,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却不敢打断这场无声博弈。
“开个价。”
萧千掸落烟灰,仿佛在讨论菜市行情:“我向来公道。”
叶飞忽然笑出声,茶杯与玻璃茶几碰撞出清越脆响:“千爷怕是找错人了。我来这儿不过是见个旧友,信不信随你。”
后仰时沙发发出绵长吱呀,与对面挺直的脊背形成微妙对峙。
暗潮在檀香中涌动,金楷伦的冷汗正顺着脊椎滑进腰带。
他死死盯着叶飞跷起的二郎腿,那锃亮皮鞋尖晃动的弧度,像把悬在头顶的弯刀。
叶飞下颌微抬直视金楷伦,声线平稳道:“他编造的谎言,我手里根本不存在千年参王。”
从容姿态与对面形成鲜明对比,甚至悠闲地端起茶杯轻啜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