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魏星乔目光冷冽似寒冰,右手握紧扇子,指节泛白。
星眸一转,又将折扇放在桌上。双眼微眯,看向床榻的方向……
邱予初心提到嗓子眼,抄起旁边矮柜上的花瓶,紧紧握在手中。
心中细细盘算,魏星乔把常遇青的折扇放在桌面上,她打算把花瓶抛到另一侧,吸引魏星乔的注意力,然后她从这边飞速抢走折扇。
不过说实话,这法子毫无胜算,只能冒险一试。
许久未听见声响,邱予初心下狐疑,不想再等。
蓄满全力,抄起花瓶往远处一甩。电光火石间,邱予初忽觉左肩处一痛,脖颈上一凉,全身动弹不得,双眼睁大,眸底尽是讶然之色。
魏星乔右手执剑,右脚后踢,在空中停下,重约两斤的花瓶,静静立在他脚尖上,整个人呈雄鹰展翅之势,岿然不动。
他歪着头,剑眉轻挑,似笑非笑地盯着邱予初。
邱予初美眸圆瞪,震惊地无以复加。
半晌,魏星乔腿势下收,脚尖稍稍用力,花瓶又被抛向空中。下一瞬,左手一扬,稳稳接住,放回原处。
邱予初心下尴尬,就这身手分分钟宰了她易如反掌。复而想到此行的主要目的,眨了眨眼,抿紧唇,眸光殷切。
魏星乔唇角微漾,目光在邱予初脸上逡巡,最终,双指在邱予初左肩处一点。
邱予初试探动了动手,发现穴道已经解开。抿紧唇,拱手行礼,抢先说道,“深夜到访,实属失礼,还请魏大人海涵!”
魏星乔眸光微闪,浓眉一挑,自顾自地坐在刚刚的椅子上,复而抬眸凝视着邱予初,“十公主真是用心良苦,为了他竟夜闯大理寺,你说我若向皇上参你一本,结果会怎样?”
边说边拿起桌上的折扇,似把玩,似端详。
邱予初径直过去,郑重一礼,“予初思虑不周,深夜叨扰实属不对,若是魏大人想奏我一本,也属正常,予初甘愿受罚。”
接着继续说道:“只是该做的事,我还是要做!”邱予初目光炯炯,神色坚定。
“哦?”魏星乔眉眼促狭,嘴角一扯,身体前倾,饶有兴趣地盯着她,问道,“何为该做的事?”
邱予初深吸一口气,眸色乍亮,笃定开口,“我想确认前朝余孽是谁?”
魏星乔抬眼,狡黠追问,“确认?就说明你心中已有答案!你说说你想确认谁?”
邱予初心中暗叹:此人心思竟如此深重,仅从字眼就给她挖了个坑,怕是不好应付,心下更加小心周旋。
“是谁?当然要问魏大人啊!”邱予初并不上当。
“你想不是谁?”魏星乔没有正面回答。
邱予初眸光微暗,心中一惊,最后一点希望都被掐灭。
下一瞬,跨步上前,试探道,“不知魏大人是否有兴趣与我一赌?”
魏星乔眼皮一抬,倨傲道,“赌什么?”
“赌一赌这次前朝余孽案会如何发展?”邱予初紧紧盯着魏星乔,不放过他脸上的一丝表情。
魏星乔唇角微撇,心下略略认可,在完全没有优势的情况下,以虚探实是最好的法子。
半晌后,又问,“那你先说会怎么发展?”
看到魏星乔如此说,邱予初心中略略放松了些,复而打起精神,斟酌字句,“我猜此案会牵连甚广,严刑峻法之下,鲜有漏网之鱼。一时间,文武百官噤若寒蝉,黎明百姓人人自危,看似宁静一片,实则暗流涌动。”
“那有什么法子可避免?”魏星乔背对邱予初,负手而立,看不清表情。
“避无可避!自古以来,只要牵扯前朝之事都会引发朝堂震动,血流成河,你我微末之力,哪能力挽狂澜呢?”邱予初摇头惋叹。
“朝代陋弊!还需长策远图。”邱予初若有所思。
魏星乔眸光乍闪,心中竟然闪出一个奇特的念头,继续问道,“若是你,做何解?”
邱予初猛地抬头,眸色震惊,这……是什么意思?试探?
心中忐忑,思索了一番,决定还是回答。
“朝代更迭,本就合乎天地法则,若是心中无怨,一视同仁,就没有前后之争。当然没几个人能做到!”
魏星乔转过身来,眸中笑意更甚,“你就甘心被推翻?被取代?”
邱予初面色淡然,“若是天下之主贤明,那前朝遗腹自会心服,甘愿俯首称臣;若是前朝遗腹心怀仁爱,江山易主也不是不可!”
魏星乔眸光加深,唇边笑意无限放大。
邱予初看他脸色,再接再厉道,“魏大人,可愿做桩买卖?”
“那要看你有什么筹码?”魏星乔调侃一笑。
邱予初抿了抿唇,坦荡回道,“其实坦言讲,我不知魏大人会对什么筹码感兴趣。”
“若你想升官,早就将这扇子呈给皇上,到时论功行赏,你自是头一份。不过你没有那么做,而且还自导自演了一番苦肉计,无非就是让皇上觉得前朝余孽势力不弱,不可急切冲动!”
“你早就知我来此所为何事,若你想为财,就应该借此狮子大开口,更不会听我说那么多废话!”
“所以我想不通你想要什么筹码!”邱予初眉头紧蹙,心下还是疑惑不解。
魏星乔剑眉轻挑,面色逐渐松动,终于展颜一笑,右手握紧折扇在左掌心点了点,随后递给邱予初。
邱予初双眸圆瞪,不可置信,缓缓接过。
魏星乔拿起旁边的烛台递到她跟前,挑眉示意。
这意思是……?邱予初心下震惊无比,狐疑地将折扇打开,熟悉的笔迹呈现出来,随即毫不犹豫地靠近烛台……
火信飘忽,肆意翻滚,吞掉了折扇一角,随即染红整个扇面,扇面瞬间化为乌有,只余扇骨焦黑。
邱予初满眸感激,对着魏星乔郑重一拜,“我负魏大人一次恩义,来日方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已经还了!”魏星乔微微摇头,神秘一笑,讳莫如深。
“还了?”邱予初大惑不解。
魏星乔靠近半分,颔首低语,“我姓魏!”
“姓魏?”邱予初喃喃自语,忽地,脑中精光闪过。
莫非是……?
折腾了大半夜,大理寺终于安静下来,只是仍旧墨色如渊,暗影憧憧。
邱予初带着崔羡在魏星乔的指引下,从侧门出来了。
大理寺门口,刚刚守门的守卫看到魏星乔出来,略略迟疑,上前一步,“启禀魏大人,属下今晚遇到一件事。”
魏星乔朗目轻瞥:“哦?”
“属下之前好像看到有闲杂人等进入……”那守卫垂首敛眉,吞吞吐吐。
魏星乔眸光乍寒,语气森冷,嘲讽道,“若是真有闲杂人等,下一个该提审的人就是你!你可看清了?”
那守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战战兢兢道,“魏大人,许是天色太暗,属下……属下看花了眼也未可知,未曾思虑周全就禀告大人,是属下失职!请大人责罚!”
“下不为例!”魏星乔眉眼未抬,径直进了后庭。
“是是是!谢大人!”守卫暗中松了一口气。